第60章
番外二
在通往郊外的路上，车窗外的景物略如残影。
一位长相气质如兰花般雅致馥郁的年轻少妇端坐在后座上，她的身边坐着一位7、8岁模样的小男孩，孩子的五官虽然幼嫩，但却极为精緻，尤其是那一双眼角上挑的乌瞳，像及了照片上的某个女人。
「妈妈，我们几天是要去看爸爸吗？」小男孩看起来闷闷不乐的样子，晃悠着脚去踢车前座。
「坐好。」美少妇声音严厉的斥责小男孩发脾气的动作，她和颜悦色地耐心言道：「晗奕，爸爸他会很高兴看到你的，晗奕不想见到爸爸吗？」
「不想！」晗奕赌气地撅着嘴看向窗外。从小到大都是妈妈一个人照顾自己，而自己的爸爸却……那个男人根本就不在意他这个儿子，仅有的几次见面都疯疯癫癫的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 干什么还要过去看他，真讨厌！
美少妇叹了一口气，她知道怎么劝都是不管用的，晗奕对自己的父亲简直是到了排斥厌恶的地步，而自己的丈夫他……
轿车很快就在一处环境优美，占地面积广泛的休养院前停下了。美少女连哄带劝地好不容易把晗奕弄下了车，为他和自己整理好衣服后便手牵着手走进了一座白墙青瓦的二层建筑物里。
「您好，我们是病人家属，想要进去探望一下。」美少妇衝着值班室里的护士点头一笑。
「请问是哪位病人？」
「沈容。」
「好的，请稍等一下。」护士小姐把名字输入进系统里，屏幕上显示出病人信息，她大致扫了一眼，叮嘱道：「啊，这位病人的情绪一直不太稳定，所以请您尽量控制探望时间，我们的医生和护士也会守在一旁。」
「麻烦你们了。」
『滋」的一声常响后，休养院大厅的玻璃门缓缓地向着两边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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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间没有窗户的屋子，白晃晃的灯光打在雪白的墙壁以及傢俱上，显得有些刺目。
一个身着蓝白条纹病服的高大男人蜷缩在房间里的一角，把脸埋入膝盖里，一动也不动。
若是凑近了，便能听到男人断断续续的呢喃。
「我错了……不要离开我……我真的错了……」
「我喜欢你， 我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别、别走……」
「妈妈， 你怎么了……妈妈……？」
「小悦……小悦…小悦……小悦……小悦……小悦……」
房间的门从外面被解锁，美少妇和晗奕慢慢地走进这间他们来过无数次的地方。角落里的男人不知道是否听到了声响，身子微微一颤，却没有抬头去看向来人。
「晗奕，过来给爸爸问声好。」美少妇拉住小男孩站在离男人几步远的地方，蹲下身子柔声说道，表情不容置疑。
「爸爸，我是晗奕，您身体怎么样了。」晗奕无可奈何地说出了每次例行的一句，说完后就站到了妈妈的身后。
美少妇领着小男孩坐到了床上，开始用柔缓的声音叙说着晗奕的近况，比如他在学校里调皮捣蛋了，他换了几颗牙，最近新学了什么等等。
男人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没有一点儿反应，但美少妇的并没有难过的表情，她音色如流水，细緻地描述了近期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嘴巴不停地说了半小时才停下。
到最后，她淡淡地笑着，走到男人更前，倾身靠在他耳边轻声道：「你知道的吧，快到她的忌日了。」
这时男人才仰起头与身前的女人对视，他的皮肤是病态的苍白，无一丝血色，眼神空楞楞地找不到焦距，嘴里重复一句话：「她的忌日……」
突然，男人一把推开眼前的女子，他的力气之大让女人立即倒退几步倒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死！不要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男人抱住头开始歇斯底里的尖叫。听到他的声音，门外预备着的医生以及男护士们立即衝了进来用武力把男人按在床上，拿出准备好的镇定剂用针管刺入血管注射。
美少妇看着这一幕摇了摇头，眼神带着恨意以及悲悯，她从床上拉起明显被吓住的小男孩走了出去，多少年了，他还是这副样子，而自己却……视线扫过晗奕的脸，她却要帮人家养孩子。
所幸孩子的妈妈去得早，他已经没有多少关于那个女人记忆了，一直认为自己是亲生妈妈。
她赵纯然到底有多爱沈容，才会在他疯了以后百般坚持、毅然决然地嫁入沈家，替他照顾孩子。
而他到底有多爱自己的妹妹，才会在她跳楼后发疯了。
从沈容的胡言乱语以及警方的调查中，她得知两人私底下的关係不同寻常，并且在沈容和自己交往前就已经有了首尾，那么自己到底算什么。
他若是爱着自己毫无血缘关係的妹妹，为什么同自己交往……他这样害了两个女人，实在残忍。
沈家当年的丑闻闹得沸沸扬扬，沈容前途尽毁，他的父亲在时间发生后不得不公开宣布引退，提早的待在家里颐养天年，而他的继母，承受不住打击，一下子病倒了，并且恨沈容到恨不得生啖其肉，连葬礼都不允许他参加。
然后，那个男人在强行突入追悼会的时候，在看见躺在棺材里被鲜花环绕的沈悦后，突然就疯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她是爱这个男人爱到无法自拔，因此就算做一位有名无实的沈少夫人也心甘情愿。可是时间毕竟可以消磨一切情感，更何况是付出却永远得不到回报的情感，她也有些累了。
只是放心不下晗奕。
她在照顾晗奕的这几年里，已经把孩子当成自己亲生的了，离开一个对自己依恋的孩童，她还没有那么狠的心能做到。
因此，只有那个方法了吧。
沈容的神智也不是一直是混沌的，他偶尔也有清明理智的时候，持续时间虽然不长，但那时他会和正常人一样理智的思考，极为难得。
他一直以来的心愿不就……希望他在恢復理智的段时间内能找到自己趁机赛到他口袋里的修指甲刀。
赵纯然走出休养院的大门，深呼一口气。
让他来选择是否结束这痛苦的一切，他现在虽然活着，却也同死去无二。
在他离世后，晗奕的法定监护权会完全落在自己身上，届时自己再嫁人，也好带着晗奕了。
回望向类似江南水乡中式风格的建筑物，美少妇荡出一抹清丽的笑容，握住孩子的手紧了紧。
与此同时，沈容用修指甲刀刺破了自己的喉咙。
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墙壁上、地板上、床铺上渐得到处都是。
小悦……哥哥下去陪你了……
不过，你一定不想见到我吧……
「哈哈……咳咳……呕…」
视线变得模糊，耳边传来嘈嘈杂杂的声音。
啊，
地狱，到底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