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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

 

今天地上全是化开的雪水,泥泞得不像样子,玩球小队就地解散。

可她最近野惯了关不住,索性出门转一转。

一个人嘛,仿佛哪里毛毛的,她也不太敢,逮着个人赶紧跟上。

郭永年看她还穿了雨鞋,心想来回百来米的距离而已,只叮嘱说:“那你慢点。”

齐晴雨脚没办法好好走路,看到个水坑都不愿意绕过去,非得试试鞋怎么样。

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郭永年时不时回头看,很怕她摔一跤。

齐晴雨才怕他顾后不顾前,反倒把自己折进去,索性往前跨三步说:“别看啦,咱俩一块走。”

只是她不知道,走得再平行,郭永年的余光也全是她。

在外面溜达几圈, 齐晴雨过足放风的瘾,满意地回宿舍。

她进院子就看到亲哥跟陈传文在角落讲小话,马上凑过去说:“你们干嘛, 干嘛你们?”

真是哪哪都有她,齐阳明拽着妹妹的发尾:“能不能跟人家淑宁学学, 她坐好半天了, 都不关心我们弄点啥。”

那样多文静多好啊。

许淑宁听见自己的名, 抬起头道:“一看就憋着坏,我才不爱打听。”

看看, 看看。

齐晴雨乐颠颠说:“也就我肯跟你们狼狈为奸。”

真会用好词, 陈传文拽着齐阳明往角落去:“我们还不用你呢。”

一看就有事情, 齐晴雨立刻挤过去说:“不行,要给我听!”

她越是这样, 齐阳明跟陈传文就非要吊着她,三个人在犄角旮旯的, 声音传得遍地是。

许淑宁听一耳朵,都没听见正题, 只有车轱辘话来回绕。

她都替齐晴雨跳脚, 想想帮腔说:“大男人, 别吞吞吐吐的。”

谁吞吐了, 这不还在商量嘛,陈传文含糊不清道:“说起来还是你起的头。”

许淑宁心想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她可一个字都没听清,拍拍手掌的灰:“别扯我, 我不管。”

哪能不管, 陈传文觉得还是要赖上她,索性摊牌说:“就是吃羊肉锅子的事。”

许淑宁那天只是随口一说, 心想也没有正儿八经的倡议过,怎么能叫她起的头。

她道:“你挺敢讲,上哪搞羊肉,要不割我的肉给你吃?”

那她就是想割,陈传文也不敢吃,连连摆手说:“咱们还是来讲讲羊肉。”

要羊肉就只能去齐山大队,来回十几里山路,折腾是一回事,另一桩更麻烦。

许淑宁想都不想就道:“你就是能走,也得有人搭伙才行。”

齐山大队只卖活羊,几十斤肉一家可吃不下。

要按照在西平的时候,隔壁邻居凑一凑也行,但队员们都计算着过日子,加上刚吃完猪肉,只怕不好办。

陈传文当然也知道,拍胸脯说:“这个包在我身上。”

满大队就没有他不认识的人,东家西家问问总能有愿意的,再说了,马上好几户人要嫁女儿娶媳妇的,总得有个硬菜顶着吧。

交给他也不是不行,但一听就很麻烦,阵势闹得够大的,许淑宁心中盘算着说:“有点招摇。”

仿佛显摆知青们多有钱似的,传出去也不大好,尤其最近小偷小摸还多,民兵们都防不住,三令五申严守门户,他们倒是唱起高调来。

陈传文刚刚跟齐阳明嘀咕的就是这个,两个人怎么琢磨都觉得事情不简单,毕竟他们下乡以后最怕人家说“城里人搞特殊”。

但想想羊肉锅子又咽口水,赶上快年关思乡之情泛滥,还是想求一点可行性。

陈传文试着说:“我看最近家家都有肉味。”

人家那肉能一样吗,是上上下下十几口人分二两,往菜里一藏瞧不到肉末星子。

反正许淑宁是个多思多想的,犹犹豫豫说:“要不再等几天?”

再等几天就正月了,除夕夜肯定吃不着,陈传文叹口气说:“感觉差点意思了。”

许淑宁也跟着叹,心想头回在大队过年,真是人人心里都有执念。

她自己也差不多,舔舔嘴唇道:“待会投个票吧。”

她这么说,吃午饭的时候就得畅所欲言。

其实也基本等于某几个人的一言堂,陈传文道:“阳明跟永年跑一趟,我和孟津到处问问谁家要,就麻烦女同志多劈劈柴了。”

哟呵,还知道用麻烦这个词。

齐晴雨眉头一挑说:“原来你馋虫上身才会好好说话。”

陈传文微微笑道:“女同志,我可没加们。”

这句话那叫一个流畅,好像就等着她说能驳回去,故意给人挖个洞似的。

齐晴雨的反应也很快,立刻抬脚踹他,两个人真是什么事都能吵起来。

眼看方向走偏,许淑宁拍桌子把事情拉回来道:“讲正经的!”

正经的就是都想吃,连郭永年略一踌躇都说:“十几地里而已,不耽误什么事。”

只花时间和力气能做的,对他来说都最简单不过。

许淑宁心想确实不耽误事,但别的就不好说,吹胡子瞪眼道:“你知道齐山大队是什么地方吗?要走盘龙小道的。”

盘龙小道压根不是路,是附近几个大队的人用脚踩出来的,春天草一长就该盖上,不熟悉的人弄不好要迷路,真丢一个怎么办,找谁说理去?

郭永年叫她一讲也没把握,思索道:“那得有个人带着。”

叫谁?举目四望,知青们现在也就跟一帮娃娃们打好关系,总不能让西瓜皮上。

说难听些,出点什么事怎么跟人家家里人交代。

许淑宁反正是想不出谁,倒是齐阳明举起手说:“我可以让旺家帮个忙。”

谁?齐晴雨一愣说:“你还认识新朋友了?”

非要说朋友好像也不算,齐阳明道:“就是天天砍柴的时候撞见,他有时候找我换点东西,偶尔唠几句。”

换东西?兄妹俩共同财产多,但齐晴雨这个当事人没什么印象,倒是许淑宁道:“就上回想换毛线那个?”

入秋的事了,得亏她还记得。

齐阳明道:“前几天还问我,但我真是没有。”

给郭永年织毛衣用的线还是梁孟津想办法弄的,有些票知青们也不富余。

许淑宁道:“剩下的就够只袜子,也不好意思给人家。”

齐阳明摆摆手说:“没事,我来办就行。”

他是靠谱的,许淑宁不再操心,扭过头看:“那你们这个分羊肉小组需要组织多久?”

还有名字,梁孟津想想说:“我下午上课的时候让西瓜皮他们回家问问。”

另一边的陈传文也道:“我四处转,卖不出去半只我自掏腰包。”

还立下军令状了,这事还有什么好商量的。

许淑宁双手一摊:“得,吃完饭开工。”

碗筷一收拾,陈传文和梁孟津就出门去,齐晴雨有点坐不住,扭过头:“永年,咱们也去。”

不是,谁是亲哥。

齐阳明没好气道:“你怎么不叫我?”

齐晴雨哼一声说:“你跟陈传文蛇鼠一窝。”

小丫头片子,还有点记仇。

齐阳明挥挥手:“走走走走,我不跟你讲。”

齐晴雨才是不跟他讲,辫子一甩就朝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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