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佟贵妃慢了她半步,接到的只剩空气。
奶嬷嬷为难的看向佟贵妃,佟贵妃挥挥手让她退下。输了一时而已。
一个婴儿和一个成人,互相说着没有意义只有音调的拟声词,玩的不亦乐乎。
淡淡的奶香气,在闷热的屋子里,暖暖的更加好闻。
阮酒酒想了想,打开窗户,透出一小道缝隙。
她挡住风口,蹲着身,让襁褓里的胤禛,看到外面的世界。
树是光秃秃的,地面是黄色的土,和白灰色的大块砖石。冬日的景象,就是这么寡淡,但胤禛看的津津有味。
他眼里的画面,还是模糊的大块色彩,看不清细节。但是,当他望到阮酒酒的脸时,却是那样的清晰。
额娘的眉眼青涩单纯,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乌黑的瞳孔里,像是藏了一片星河,光彩明亮。
难怪额娘会和佟额娘呛声,这个时候的额娘,还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呢。
胤禛迫切的想要快快长大,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他这辈子要站在额娘身前,保护她,不让她再经历委屈。
后天温柔的人,一定是在生活里受过很多欺负,才会磨去棱角。
阮酒酒新奇的看着胤禛抿着小嘴,眼神坚定的表情。不哭不闹的幼崽,真可爱!
阮酒酒嘻嘻一笑,又凑近和胤禛鸡对鸭讲的玩闹了会儿。
屋子流通了会儿新鲜空气后,人都清爽许多。
不用佟贵妃提醒,阮酒酒不到一刻钟,主动关起窗。
“红罗炭是没有味道,也不熏人。但是,屋子紧闭着总不通风,空气憋闷难免对四阿哥不好。千万记住,透气时不可将窗户的缝隙开太大。还要避开四阿哥,别让他被风吹到。”阮酒酒向佟贵妃道。
佟贵妃扬声道:“可记住了?”
奶嬷嬷道:“奴婢记着了,风小暖和的日子里,奴婢会定时开会儿窗。”
“你注意的地方,倒是与众不同。本宫替四阿哥谢过你的关心了。”佟贵妃道。
阮酒酒脸上笑意不变,她轻柔将胤禛放回摇篮,顺便勾了勾他的小手指。
来日方长,她还会找到新的理由,来承乾宫看她儿子的。
“客气了。今儿叨扰贵妃的时间有些久了,多谢贵妃不嫌弃。明日,您一定要记得来赴宴啊。嫔妾告退,您留步不用送,承乾宫的路我熟。”阮酒酒说走就走。
等在门口的芝兰,笑盈盈的跟着向金荷告别。
“金荷姐姐,明日再见。”芝兰挥挥帕子道。
佟贵妃、金荷主仆二人,同时感受到了来自永和宫的深深恶意。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一对厚脸皮主仆。
阮酒酒说着不要送,还能真不管她,让她穿过承乾宫的各殿,自由自在的离开?
金荷快步追上去,将她们送到木影壁的位置,才折返回去。
佟贵妃留在胤禛的屋子,一动没动。
听到阮酒酒的脚步走远,佟贵妃挥退奶嬷嬷,抱起胤禛,偷偷的捏着他的小手,往自己衣服料子上摸。
又吞了阮酒酒留下的一片梨花,昏睡过去的胤禛,对佟贵妃的动作,毫无反应。
他的身体,在沉睡中被缓慢修复强化。凝结成的梨花形状的植物精华,没有太逆天的作用,但至少能让胤禛比普通婴儿健壮些。
一场风寒能要了一条人命的年代,阮酒酒尽力的给胤禛多一些保护。
等了半天,调整了各种姿势,胤禛还是呼呼大睡。
佟贵妃泄气的把他放回摇篮去,扶正他戴歪了的虎头帽。
“你年纪小,和德嫔亲近,额娘不怪你。等你长大些,要是还这么不懂事,额娘可是要和你生气的。”佟贵妃手轻轻推着摇篮道。
“下回德嫔再过来,不论你们哪个当值,都不许让她靠近四阿哥。四阿哥的额娘,只能有本宫。照顾好了四阿哥,本宫不仅重赏你们,你们的夫家、娘家,本宫都不会亏待。”佟贵妃敲打着她选的几名奶嬷嬷道。
“但若是四阿哥稍微有丁点不适,是由你们疏忽导致的,本宫绝不容情。昨日,刘佳氏的下场,你们是看到的。”佟贵妃眼神锐利,气势压迫。
刘佳氏是昨日满月酒上,弄哭了四阿哥的奶嬷嬷。
她当天下午就被谴出宫去,丈夫官职的升迁,也因此黄了。这还不算严重,怕的是出了宫以后,佟家随口透点意思,狗腿子们一哄而上,盯着她家为难。
小鬼难缠,那日子可就不安生了。
给皇子公主当奶嬷嬷,本就是难得的好差事。
康熙的几个奶嬷嬷,如今在家中当个老封君,子孙得康熙信任,手里肥差不断。四阿哥是皇子,以后少说一个郡王跑不了。作为四阿哥的奶嬷嬷,她们的富贵少不了。
奶嬷嬷们纷纷表忠心,指天发誓会照顾好四阿哥,不辜负贵妃娘娘信任。
佟贵妃满意的一人赏了点东西,这些人啊,嘴上说的好听,不拿到些好处,不会真用心。
阮酒酒走时,没忘记让芝兰把荔枝蜜带上。
能让佟贵妃吹嘘炫耀的东西,哪怕不吃,摆在屋里看着也高兴。不知佟贵妃望着少了一半的荔枝蜜,该有多心疼。
气了佟贵妃一通的阮酒酒,神清气爽,通体舒泰。
回到永和宫时,一排排栽种好的月季花,枝叶翠绿,赏心悦目。
有些花苞半开半合,大约养几天后,就能看到颜色鲜艳的花朵。
阮酒酒眉眼弯弯的摸了摸月季花的叶子:“这些花挑的不错,花朵大,枝叶肥。雅兰,给了赏银没有。”
“给过了。花房的小太监,高兴的合不拢嘴。说德嫔娘娘爱花,下次花房再有好看的花,都给永和宫留着。”雅兰道。
新得的荔枝蜜,阮酒酒让芝兰拿去御膳房,做一碗燕窝当下午茶喝。
“雅兰,皇上赏的布匹料子里,有没有适合给孩子做成衣裳的。”阮酒酒回想起佟贵妃指尖一闪而过的针眼红点。
佟贵妃炫耀的介绍着那顶虎头帽时的神情,真让人看着不爽。
阮酒酒本人不擅长针线活,但乌雅·玛琭正经学了十来年的女红,绣工相当不错。
平均一下,至少她能继承一半的水准吧。
阮酒酒心虚的评估着自己的实力,反正她绝不能输给佟贵妃。
“主子想给四阿哥做什么样的衣裳?若是冬天的衣裳,库房里没有颜色合适的厚料子。”雅兰道。
“就做两件清爽的春夏薄衫,冬天的袄子手艺太繁杂,我可没那能耐。我记得皇上的赏赐里,有一匹湖蓝色的料子,你去拿来,我看看。”阮酒酒道。
“主子眼光好。您说的那匹料子,柔软透气,最是适合贴身穿。奴婢原想留到春天,给主子裁成新衣。您皮肤白,穿湖蓝色好看。”雅兰道。
说到皮肤白,阮酒酒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
她迟疑道:“雅兰,你替我算算,那一匹布,还够再做一件里衣吗?”
雅兰少见的促狭道:“主子终于想起给皇上做件衣服了?”
“皇上还能缺我一件衣服不成。各宫送去乾清宫的衣服、袜子、荷包,怕是两个箱子都装不下。能让皇上真正穿上身的,又有几件呢。”阮酒酒道。
“别人的,奴婢不知道。主子的心意,皇上定然是珍惜的。”雅兰道。
“去吧去吧,趁着日头好,我先把衣服裁出来。”阮酒赶着雅兰走。
阮酒酒管康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