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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行礼,”他直接放下手中的粥碗,看向眼前的人,“我说的事情可有查明?”
“回禀陛下,皆已查明!”
兰妃瞬间被晾在了一边,以为谢不逢要与属下谈论政事的她正准备告辞,没想到话还没说出口,就又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出现在了自己的耳边。
“如何?”谢不逢的话语里写满了焦急。
对面的士兵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道:“回禀陛下,就在您到松修府前,有两个人去过那家医馆,并暂住了几天。其中一人的相貌,和宋君然极其相似,另外一人始终佩戴帷帽,不曾露面。”
宋君然是文清辞的师兄……
听到此处,兰妃在刹那间定在了原地。
而谢不逢则于瞬间攥紧了手心。
鲜血自伤口渗了出来,彻底打湿绷带,滴落于地面。
谢不逢的呼吸,都在颤抖,心臟也即将衝破胸膛。
“……听见过他的人说,那个佩戴帷帽的男人,左手活动的确不怎么方便,宋君然为此非常照顾他。”
“对了,他应当也是松修府本地人士,能够听得懂那里的方言。”
领了皇命的士兵调查非常清晰,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眼前发生的一切,如梦里一般遥远。
谢不逢将手心攥得愈发紧。
他试图借着疼痛来证明,眼前这一幕并非梦境,而是真实。
半晌过后,终于低下头,缓缓地笑了出来。
宋君然的身边、戴着帷帽遮挡面容、左手活动不怎么方便。
谢不逢不知道除了文清辞以外,还能有谁?
巨大的喜悦,竟也使他的大脑在一瞬间空白起来。
谢不逢找到了拚图的最后一块。
文清辞真的没有死……
甚至于刚刚与自己擦肩而过。
谢不逢一时间竟不知自己究竟该喜该悲。
士兵还在说话:“他们离开松修府后,直接进了山林。至此便……找不到踪影了。”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青山绵绵,总不能真的去将它翻个底朝天吧?
线索好像又断了。
想到这里,负责此事的士兵也无比紧张。
房间里忽然静默了下来。
而最后打破这片沉默的竟是兰妃。
她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且略带颤意,如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陛下叫人去找的,是不是松修府正妙街,紧邻着白荣溪的那间医馆?”
谢不逢与士兵同时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是。”
……竟然真的是那里。
兰妃缓缓低下头,如释重负般长舒了一口气。
她回眸淡淡看了那名士兵一眼。
对方立刻明白过来,行礼快步离开了此处。
转眼,房间里又只剩下了这一家三人。
“……您没有找错地方,那家医馆的确背靠神医谷,”她抬眸看向谢不逢那双琥珀色的眼瞳,几乎一字一顿的说,“神医谷内人出谷后,都会选择在那里落脚……像这样的医馆,卫朝应当还有十余家。”
谢孚尹似懂非懂的朝母妃和哥哥看去。
只见兰妃咬了咬嘴唇:“害废帝疯傻的香丸,正是……我从其中一家获得的。”
谢不逢手心上的伤口彻底开裂。
鲜血不过片刻,便积作一滩。
刺骨的痛意,没令他皱一下眉,反倒叫他缓缓笑了起来。
如一隻终于寻到了猎物踪迹的野兽一般。
“宋君然的母亲,曾是前朝哀帝身边女官。她……与从前的御前太监兆公公一起长大,亲如兄妹。”
“……那十余家医馆的地址,均在兆公公的手中。”兰妃终于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在今日之前,兰妃与所有人一样,坚信文清辞早已亡故。
因此她便谨遵诺言,不将那些医馆的存在透露半分。
但若文清辞真的没有死……身为母妃与太后的她,必定不会看着谢不逢就此无功而返,抑或是陷入另一场疯狂。
兰妃此时也不知道,自己此举究竟是对是错,她只知道现在自己别无选择。
谢不逢笑着解开手上早被鲜血染红的绷带,他缓缓舒展掌心,在半空中虚握了一下。
“来人——”
立于暗处的士兵,再一次跪倒在殿外。
谢不逢的声音穿透寂静的长夜,落在了他们的耳边。
“今晚启程,回雍都,”他的声音喑哑至极,“再备一份厚礼,送至兆公公府上。”
谢不逢抬眸,向着不远处的朱红色的高墙看去。
……他曾在那里,偷吻过文清辞的发梢。
几年的时间过去,那瞬间的温柔,仍与月光一样盘踞在谢不逢的心间。
一身玄衣,浑身沾了满鲜血的少年帝王,忽然大声笑了起来。
文清辞“仙面罗刹”之名传遍江湖,这并不是隐世不出就能有的。
谢不逢不相信此次回了神医谷,他真的能忍着,再不出世。
那双向来冷漠的琥珀眼瞳,在刹那间写满了透骨的温柔,与难以言说的欲望和期盼。
“……二谷主?”
“二谷主您怎么了?”
明明站在自己面前, 但那药仆的声音,却远的好似位于天边。
文清辞缓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竟然站在这里发起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