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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愧疚如蚁,一日日啃食着她的心臟,使她寝食难安。
“母后?”见太后不说话,谢孚尹又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袖子。
“好,”太后轻轻地牵起了谢孚尹的手,低头笑着对她说,“我们去看看陛下。”
同时攥紧了另一隻手的手心。
谢不逢虽然是太后亲子,但两人之间到底有跨不过去的十三年鸿沟。
太后也无法保证,自己是不是真的了解谢不逢。
宫里虽未有什么传闻,但亲眼见识过谢不逢有多么疯狂的她,不免有些担心……
不知道陛下会不会对文清辞做出什么不好的事?
假如真的这样,那自己就算抵上这条命,也要想办法让谢不逢停下。
太后咬了咬唇,决定了决心。
“好!”和心事重重的太后不同,谢孚尹的眼睛不由一亮。
前几日母妃不让她去打扰哥哥,她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太医署的兔子了。
小孩并不大懂“生病”的意义。
得知能去谢不逢那里后,她既开心于见到哥哥,又有些期待能亲手喂那隻兔子。
“明柳姐姐,”谢孚尹拉着太后的手,转身向明柳说,“能准备些干草给我吗!”
谢观止是未来储君,一会见到谢不逢,自是有正事要说的。
最重要的是,假如谢不逢真的对文清辞做出什么事,那画面也不该让谢孚尹看到……
担心谢孚尹打扰到众人谈论正事,倒不如让她去院子里寻那隻兔子。
太后转身对明柳点了点头:“备一些给殿下。”
“是。太后娘娘。”
去往太医署的宫道,从未如此热闹。
日光渐落,几十盏宫灯渐次亮起,化作一条长长的火龙,点燃了这个傍晚。
一炷香的工夫过后。
太监尖利的嗓音,刺破太医署的寂静,将话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包括文清辞在内的,每一个人的耳边:“太后娘娘驾到,衡王驾到,惠太妃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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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清辞顿了一下, 缓缓将笔搁到一边,下意识朝门外看去。
而他身边的太医,却仍有些呆滞地盯着书案上写满了字的纸张, 没有从中反应过来,甚至完全没有意识到, 太殊宫的大人物,今日竟齐聚于此。
——文清辞刚才对他说的那番话,太过惊世骇俗。
太医说的“偷师”并非开玩笑或是说说便罢。
担心文清辞真的不愿留在雍都, 替谢不逢治好病便离开。
太医便趁着每一次送药的机会,和文清辞谈论医道,请对方为自己答疑解惑。
他不仅自己问, 且还将同僚的问题整理成册, 拿来一起问。
前几日,宫外有位三品大员腹痛难忍、恶心呕吐, 在家卧床不起。
宫中太医前去看后, 开了几副药都没太大用。
这便隻好拜托他,将记录及其详细医案,拿给文清辞看。
在太监的通报声传来之前, 文清辞刚刚在纸上写下“胆腑郁热, 结石盘踞”的诊断。
同时在以柴胡为主的仲景方上增加剂量,开了第一剂药。
至此, 一切还算正常。
开完药后,文清辞补充了一句:“用此方, 可以缓解腹痛, 体温也会逐渐正常, 但并不能根治疾病。”
“那要如何才能根治?”年轻太医不由追问。
文清辞停顿片刻回答道:“必须将胆囊切除。”
“切, 切除?!”
这位同僚, 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
这种玩笑可是开不得的啊!
经历涟和一事,他虽然已经大部分人一样,逐渐接受了剖解尸体探查病因的方法。
但这并不代表他能接受从一个活人的身体里取出器官的事……
就算将伦理纲常丢到一边。
开膛破腹之后,人还能好好活着吗?
此举究竟是救人,还是要命!
文清辞的话,在这个时代的人耳中太过荒谬、不切实际。
甚至称得上疯狂。
年轻太医的后背骤然一凉,他忽然想起了那位被称作“仙面罗刹”的文太医……
现在看来,自己身边这位或许不只是身形像他,就连做事也有几分相似。
他下意识想要观察文清辞的表情,却被帷帽所挡。
但文清辞已经从他刚刚的语气中,读出了他心中的想法。
“并非玩笑,”文清辞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最终诊断,珍重写在了纸上。
自此,年轻太医彻底呆立在原地,动都无法动弹。
直到太监的声音自屋外传来,文清辞轻轻拍拍他的手臂,压低了声音说:“走,出去迎驾。”
这是太殊宫的规矩。
“啊?”太医愣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的他慌忙点头,“好,好……”
语毕,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强压下心中的不适,和文清辞一起向耳房外而去。
太医署前院的人不多,此时所有人都走出殿外,弯腰候在了院边。
傍晚的阳光,将影子拉得格外长。
站在文清辞身边的太医,在等候贵人前来的同时,不停地偷瞄身边的人,企图从文清辞的身上看出几分异常,或是等待对方朝自己说,刚才那番话不过是玩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