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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

 

洛山看到回复,嘀咕一句“缺你那顿饭钱吗”,转头给自己的分析师发了要求过去。

沈骆洲的想法很简单,沈舟然经手的身边事情都得在他的控制下,尤其是跟之前那些人有牵扯的事情。

沈舟然没问他为什么要知道这个,听了建议不再纠结要不要还钱,闭目养神去了,养着养着睡着了,中途被沈妈妈喊醒喝了一盅汤,没什么胃口吃别的,又睡下了。

卧室里拉着窗帘,光线昏暗。

沈妈妈看着他的睡颜,手搭在他的额上摸了摸,忧心忡忡:“怎么一直睡?可别是有什么病没查出来。”

“应该是太累了。”沈爸爸这样说着,心下也不确定,把孙庚羽喊来又检查了一遍,确定真的只是发烧后才彻底放心。

“没事就好,让他好好休息吧。”沈爸爸搂着妻子的肩膀,温声宽慰。

沈妈妈摸着沈舟然左手上的疤痕,无声叹气,眼睛又湿润了。

“小乖,要快快好起来。好起来后妈妈带你出去玩,我们一家去海边过暑假,好吗?”她温柔注视着沈舟然沉静的睡颜,手指轻轻拂过面上的发丝,拨到一边。

她想带沈舟然出去散散心,今早上说过后沈爸爸全力支持,沈骆洲表示自己这几天会加班处理完手上的工作,留出度假时间。

“快好起来吧。”

她俯下身,像小时候那样跟小儿子额头相碰,轻声许愿。

这一觉,沈舟然睡得格外踏实。

梦中好像被暖流包裹,轻轻飘荡在蓝色海洋上,海浪的韵律像不会停止的摇篮,让他陷入更酣然的梦乡。

等再次醒来,是第二天十点。

他睡得头昏脑涨,摸摸额头,摸到了一块湿毛巾。

“醒了?”沈妈妈手里拿着另一块毛巾进来,看他偏头看自己,笑着上前把他额上的毛巾拿下来,换上新的。

沈舟然“唔”了声:“我还没好吗?”

“已经没事了,但妈妈担心你会不舒服,先捂着好不好?”

沈舟然点头:“好。”

过了会又说:“妈妈,我耳朵疼。”

可能是小时候高烧落下的病根,沈舟然一发烧左耳就疼痛难忍,连带着嗓子也疼,说不了话,听力也会受点影响。

沈妈妈知道他这个毛病,将他搂在怀里,指尖按摩着左耳后的穴位:“那妈妈帮你按按。”

沈舟然“嗯”了声,缩在沈妈妈散发着洗衣液和阳光味道的怀抱里,头脑昏沉,耳边是沈妈妈缓慢的心跳声。

他说:“妈妈,你还生我的气吗?”

“妈妈不是生气,是心疼,”沈妈妈的手一下一下顺着他的头发,语气温柔又无奈,带着隐隐哽咽,“小乖经历了那么大的事都没有告诉妈妈,会让妈妈想,是不是在你心里不重要,你是不是跟妈妈生分了?”

沈舟然连忙从她怀里抬起头,清丽眼眸定定看着她,怕少一丝诚恳她都会误会:“妈妈很重要,在我心里只有爸爸妈妈和大哥最重要。”

沈妈妈看他认真的模样,笑了,怕他又想起不好的事故意逗他:“那我们三个排个序呢?谁第一,谁最后?”

沈舟然的眼中充满纠结,思考半晌,放弃:“都很重要,真的。”

“逗你的。”沈妈妈最喜欢看小儿子一本正经的样子,比逗弄大儿子有趣多了。

沈骆洲才不会给这么好玩的反应,只会反过来质问她,要是自己跟沈爸爸同时掉水里她会救谁,在自己答不出来后用眼神告诉她:看吧,你的问题跟这个一样幼稚。

沈妈妈一想,噗嗤笑了:“好了,别想了。休息会去吃饭,你都躺三天了,再不晒太阳小心发霉。”

沈舟然弯起眼眸笑了笑。

沈妈妈也笑,看着他眼睛笑。

沈妈妈永远忘不了这双眼睛。

当初她带着年仅七岁的沈骆洲陪妹妹产检。二十年前的医院远不像现在这样规整干净,电子信息化。那个时候大医院里挤满了人,走廊上有坐了一夜来问诊的人,也有满脸麻木吃不上药的人。好像医院就是个小社会,看尽了人生百态,生老病死。

沈妈妈中途想去厕所,可是到处都是人,只得去顶楼没什么人的地方。

一推开隔间门,就是满地的血,和一个赤裸裸、虚弱到没有力气啼哭的婴儿。

她扶着墙后退一步,瞬间明白过来。

有人在厕所产下了一个婴儿,丢弃在这里。

好像是出于求生本能,已经奄奄一息的婴儿睁开了紧闭的双眼,懵懂眸光看着门外的沈妈妈,发出了几乎听不到的哭声。

一切都恍如昨日,却已经过了将近二十年。

沈妈妈抚摸着沈舟然的发顶,微微笑了。

小乖在他们家,马上就要过19岁生日了。

在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谁都不能把他从自己身边夺走。

她拍拍沈舟然:“好了,换身衣服,妈妈在楼下等你。”

沈舟然换好衣服下楼,吃了午餐。

知道他现在没胃口,是为了身子硬往肚子里塞,陈妈也不敢做难克化的食物,基本上都是清淡的汤汤水水,让人看上去没什么食欲,却是沈舟然最常见的菜谱。

吃饭期间陈妈跟沈妈妈还聊起给他补身子的事情。沈舟然吃不了富含铁元素的动物肝脏,一吃就吐,就只能用其他食材来替换,慢慢调养。

吃完饭还是没精神,沈舟然陪妈妈看了会电视,上楼继续休息。

就这样醒醒睡睡,过了三四天人才显得精神一些,却又消瘦了一大圈。

五天后,他拨通了郑老先生给他留的电话。

“王院长,您好,我是沈舟然。”他恭恭敬敬问了好。

王渊临王院长,可堪称一句学界泰斗,对古文物极有研究。目前任职为国家首席博物馆馆长,历史考古研究所院长,b大考古专业终身荣誉教授。

那头是个爽朗的声音:“哦哦,是你啊,老郑前几天就跟我提过你。”

沈舟然跟他解释了自己这么久才联系的原因。

听到他淋了雨发烧,还一烧烧了三天,现在才养好身子,王老先生一阵唏嘘:“年轻人还是要注意身子才是。”

心下暗道,还真想老郑说的那样,挺脆弱的,经不起折腾,得好好爱护。

两人没扯几句闲话就说到了正事,王老先生说:“我也不跟你多绕弯子,我们最近在考虑将文物推向年轻人市场,借助现在兴起的汉服热度,让更多博物馆里的物件走到老百姓生活中,你们管这个叫周边,我们起了个名,叫文创产品。但设计不是简单的复制黏贴,不是把你说的那个青铜纹样简单拓下来复制到别的地方就叫文创,这不是创意产品,是流水线产品。”

沈舟然说:“我明白您的意思,当时只是在郑老先生面前简单提了句,关于具体的样式设计,还有待商榷。”

他简单说了下自己的想法。

王老先生听了频频点头,眼神惊喜,这想法简直跟自己不谋而合。

但他还是一副沉稳做派:“你能明白就好。即便是有老郑给你写推荐信,我这里也是要走面试流程的。这样吧,你以商周青铜器纹样为题,设置一组文创产品,只需设计不用出成品,一个月后发给我。”

沈舟然:“好的。”

王老先生挂断电话后,身边的老伴说:“沈舟然?这名字怪耳熟的。”

他仔细一想:“好像确实在哪听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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