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巴就要将她的头往树上撞去,却忽然被一道巨大的力道震开了,他一屁股跌坐在地,发出凄厉痛苦的惨叫。
“少爷,少爷!”
曹老爷听到尖叫声,忙从前院跑了过来,看见捂着断臂疼得在地上打滚的曹炎,目眦欲裂,指着陈晔怒道:“你、你是何人!竟敢持刀伤人,你眼里没有王法吗?还愣着干嘛,去报官,把这歹徒抓起来啊!”
赖夫人怕被连累,附耳在曹老爷耳边说道:“曹老爷,这是锦衣卫指挥使大人。”
曹老爷目瞪口呆,声音软了几分:“指挥使、指挥使大人……可是,我儿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伤他?”
陈晔面容冷峻,低头探查怀中人的状况。
小花双目无神,神思恍惚,像是魇住了。
猎鹰般的双眸紧锁曹老爷,陈晔冷冷道:“你们给她喂了什么?”
曹老爷不知就里,一个旮旯山村里的村姑,怎会和京城的高官沾上瓜葛?
他捏了把虚汗:“她不愿与小儿拜礼,还大闹礼堂,草民便、便给她喂了些安神的药……”
厅堂的官兵闻声赶来,将小小的后院层层包围,陈晔抱起小花,厉声道:“将这几人全部带走。”
曹炎的伤口处还在流血,官兵草草包扎,便粗鲁地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曹炎疼得厉声惨叫:“爹,我好疼啊,爹……”
曹老爷心疼地看向曹炎,怒道:“官爷,我们这是犯了什么罪?我儿子就是娶个媳妇,凭什么砍我儿子的手,还要抓走我们?!”
官兵长戟劈在他的脊背:“大胆!这是圣上苦寻已久的公主,你这痴儿也配做驸马?再多说一句,立刻割了你的舌头!”
曹老爷噤若寒蝉,内心却觉得荒谬不已。
那丫头的娘就在跟前,官兵却道小花是那位流落民间的公主。难不成赖夫人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不是她的种?
天下相貌相似的人何其多!
曹老爷心中忿然,他虽是商贾,比不得京城里头的高官,但恢恢法度之下,他不信没有比指挥使更大的官,能替他寻回公道。
几人挤在平板马车上,曹炎断断续续地呻吟,曹老爷嘴上忙着心疼儿子,心头忙着咒骂官兵,没注意到赖夫人煞白的脸色。
陈晔守在马车外头,时不时掀帘查看。
小花仍保持着被抱上车时的姿势,无力地倚着车壁,双目放空,无神地盯着车内一隅,手若无骨地垂落,嫁衣衣角同杂草般凌乱。
陈晔面色凝重地放下车帘,派手下去寻郎中和几个机灵的婢子,手下办事利索,找来了人在衙署门口候着。
待马车停稳,陈晔掀帘再看,小花已经阖了眼,婢子忙不迭地搀着她下车,去往陈晔提前安排好的厢房,郎中紧跟其后。几人都被交代过贵人的身份,不敢有半分差池。
情况不容乐观,寻来的郎中在当地颇有威望,医龄深久,可皆对小花的病情束手无策,甚至无法诊断她中的是何味毒。
郎中无能为力地叹气,陈晔只得吩咐几位婢子先给小花更衣,退出房间,命人提了曹老爷过来。
曹老爷双股颤栗,凉汗浸湿后背,他俯首跪地,惶然道:“官爷,那真的只是迷神汤,只会暂时让人糊涂……”
他抬手狠狠抽了自己几个巴掌:“草民无知,草民愚昧!眼拙不识那竟然是公主殿下。要是草民得知公主身份,给草民十个胆子也不敢对公主失礼啊……”
陈晔眸中冰凉。
他奉圣上旨意寻找流落民间的公主,已有半载。仅是拿着兰妃的画像比对,无异大海捞针。这半载中他与同僚踏遍州镇,不得半分线索。
京中早就传开公主殒身的流言,连陈晔也如是认为。
却在这一方小县城迎来意外之喜,那张与兰妃如出一辙的容颜,任谁都不会质疑她的身份。
却是来晚了一步。
陈晔正欲继续追问,楼下忽然有了动静,他走至栏轩向下望去,只见一抹雪白身影拾级而上,羊脂玉簪光润莹白,身姿如雪松,腰侧环佩叮当。
陈晔走下木阶,躬身作揖道:“太子殿下。”
楚南瑾温声道:“不必多礼。”
他微微俯身,鹤氅上的积雪跟着簌簌而下,陈晔松了手,问道:“殿下不是同按察使一道回京,怎的一人冒着风雪前来?”
楚南瑾抬手,纤指白皙如凝脂,缓缓将氅衣上的积雪拂了去,轻声开口。
“孤同按察使赴各道巡查这段日子,听闻陛下思公主成疾,便也顺道打听公主下落,可惜到了回朝之日,也未能为陛下分忧。听闻指挥使寻得公主下落,途径此处,想来探探虚实。只是按察使和大小官吏辛劳半载,孤就让他们先行回朝,孤与指挥使同路。”
楚南瑾笑了笑,语气稀松平常:“来时没有这么大的风雪,早知孤该要把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