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回宫禀明陛下,便主动退位让贤,趁着这最后的时光听风听水,做个闲云野鹤之人。”
小花呼吸一窒,“不!哥哥才不是将死之人,你是百姓心目中最崇敬的太子,父皇,父皇也不会同意你退位让贤,他是我们的父亲,是能搅动天下风云之人,他一定会有办法救你……”
楚南瑾摇了摇头,“念兰,陛下不是我的父亲。”
小花愣住:“什么?”
“陛下膝下无子,我只是被他抱养的弃儿。十几年相伴,他始终待我疏离至极,从不准许我唤他‘父皇’,我虽是太子,于陛下而言,只为君臣之别,皇储之位,并非没有备选之人。”
楚南瑾拂开她鬓角的发丝,“可是你不一样,你是陛下举国上下,无论如何也要寻到的永乐公主,待你回宫,即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皇恩圣宠,念兰,只要你过得好,哥哥便能含笑九泉。”
他虽仍温和地笑着,语气却分明是在交代身后事。
小花再也忍不住,眼眶中的泪水倾囊而出,“不,我不要!”
她紧攥住楚南瑾的手,几乎是吼了出来,“我不要什么朱鬃白马,竹翠羽珠,我只希望你能好好地活着,我以前未想过皇宫的富贵生活,今后更不会想,我只希望能有你陪在身边,永永远远!”
从前,她以为太子是和她同父异母的亲人,她心口的悸动,是因为藕丝共枝,血脉情深。
可现在,她得知他与她并无血脉上的羁绊,她心上的钝痛却未削减半分,她便知道,从前是她想错了,是她愚钝,可她才刚明白过来,就要面临阴阳两隔。
楚南瑾心疼地看着她,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可刚放下手,成水的泪珠又决堤而出。
“哥哥不可能一辈子都陪在你身边,你总要长大,总要嫁人,待你十里红妆,凤冠霞披,你便会将这一切忘去,陛下为你挑选的夫君,那必是这天底下最好的男子,他会疼你、护你,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
小花哭到哽咽,眼前完全被雾蒙蒙的水帘子遮住,却竭力反驳道:“这天底下最好的、最疼我护我的,分明就是哥哥!”
“你年纪尚浅,不知京城荣华……”
“可是哥哥也不过只年长我几岁,比我多了几年阅历,为何就笃定我一无所知,胡乱揣度我的本意呢?”
楚南瑾哽住,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去反驳她的话。
“哥哥说过,要为黎民殚精竭虑,鞠躬尽瘁,将棺椁摆在明堂之下,时刻紧逼自己,直至在案牍上长眠不醒,将棺椁与忠烈尸骨铁钉在一处,以敬忠烈之名。”
“可如今,哥哥却说要做个闲云野鹤之人,将尸骨葬在谁也不知晓的隔界之地,堂堂太子,天潢贵胄,竟要在普民面前,说那只是小儿戏言?“
楚南瑾愕然。
分明,他饱读诗书,博通经籍,却被一个哭到双眼红肿,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娘子堵得哑口无言。
他苦涩道:“自不是戏言,为黎民殚精竭虑,见天下政通人和,是我一生夙愿。”
小花抹净泪水,强撑着笑道:“那哥哥便不得再说丧气之言,你一人多有不便,有我陪着你,我们一起去寻解毒的法子。”
“天下之大,何其之难,暗中又有欲取你我性命的亡命之徒,你何苦为我做到如此地步。”
“我不怕刀山火海,千难万险,只要有一丝能让哥哥生的希望,我便会毫不犹豫地去做。”小花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我们一起去寻民间术士,巫师鬼医,我不相信什么无药可医,我只愿相信金石为开。天下之大,一定会有解这蛊毒的法子。”
楚南瑾凝视着她,看到她眼底的倔强和坚定,劝说的话语止于嘴边。
良久,他听见自己轻声叹道,“好。”
……
楚南瑾胸口和肩上受的都是外伤,敷了几日药后,伤口慢慢好转结痂,他也能下床走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