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妃娘娘。
知?晓她听不懂其中的纷争,楚南瑾便有意避开,着重讲述了昭成帝当年如何挥金如土,只为博美人一笑,及母妃出阁前,家喻户晓的英勇事迹。
姜念兰初时津津有味地听着,可一想到母妃已不在世间,喉头涩得像堵了苦药,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么多年?,父皇是?不是?一直没放下娘亲,才这般……”想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她苦恼地咬着手指头,老半天,憋出一句,“奇奇怪怪,好生吓人。”
她还记得父皇见?着她时,光线昏黑暗沉,照亮他眸底涌动着兴奋狂热的异色,对她说的那些话,她都听不懂,却是?清清楚楚地瞧见?,当父皇发现她不是母妃后,眼底的光瞬间黯了下去,笔挺的后背弯了几分。
她虽害怕父皇癫症发作的模样?,可也忍不住为他难过。
楚南瑾道:“若是忘了,这十几年?来,陛下不会空置三宫六院,与太后娘娘母子关系冷淡,当初亦不会闹出这么大的阵仗,说什么也要?将?你寻回。陛下虽癫症发作时不分亲疏,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伤害你。”
姜念兰不明?白,“哥哥,真的有人会惦记另一个人十几年之久吗?”
就像她,不过发了一场病,竟将过去忘得一干二净,亲人、朋友,即使在梦境中瞧见?,也不过走马观花,好似没什么人在她心里留下过重要?的痕迹。
两人乘着一顶小轿,对坐在矮塌两侧,楚南瑾正往茶盏里添茶,闻言,壶嘴斜了几分,撒落袖口,眸底有什么东西坠落,他不动声色地继续添茶,用锦帕轻拭茶痕,缓缓开口。
“每个人的心里?,总有放不下的人或事,有的放久了也就淡忘了,有的人却成了心结。对陛下来说,兰妃娘娘是他毕生难忘之人,自是?在心里?放了十几年?。”
姜念兰想起什么,瞳仁亮晶晶地望着楚南瑾,“那哥哥心里放不下的人在何处呀?”
“死了。”楚南瑾温润地笑着,却带了几分凉薄,笑意未至眼底,反手摩挲着腰侧悬挂的玉佩。
姜念兰不知?为何,心咯噔了一下,垂下眼眸,假装不在乎地问:“哥哥惦记着那个人,是像父皇惦记娘亲一样?吗?”
楚南瑾淡淡抿了口清茶,也不知?是?如何情绪,慢条斯理地说:“念兰尚且不知?,这世间最难忘的,除了爱,还有恨,恨一个人,亦能长久。”
他罩着如雪的鹤氅,端着往日最平易近人的微笑,可姜念兰却觉得,他那如玉的温眸中,渗入了一丝寒凉。他搭在茶盏上?的手指,略显烦躁地叩着盏底。
心里莫名的不甘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腔心疼,姜念兰觉得更难过了,她好像问错了话,让哥哥想起了不开心的事。
哥哥却没有责怪她的意思,满上?她手边的茶盏,微笑道:“念兰喝茶暖暖身子吧。”
姜念兰眼角涩涩的,想起哥哥对父皇生疏的称呼,他们父子二人一定关系不是很好吧,父皇那般宠爱兰妃,定是忽略了哥哥的母妃,也忽略了哥哥。
哥哥虽然看起来不在意,心里?肯定还是难过的。就像小花被养父母那般忽视,可她仍渴望得到养父母的关爱。
两人中间隔着一方案几,姜念兰倾了身子过去,够了够他的袖角,安慰的话别在嘴边,犹觉得不够,便干脆从矮塌跳了下来,在他疑惑的眼神下,酝酿地深呼吸,敞开双臂,像哥哥平时安慰她一样?,将他揽入怀中。
“哥哥放心,旁人不惦记你,可是念兰会永远惦记着你,我也会像父皇一样?,惦记你十几年。”她皱了皱眉,改过话口,“不对,才不止十几年?呢,会更长,一百年?,两百年?……”
楚南瑾笑了声,“傻妹妹,没人能活那么长。”
傻乎乎的小娘子。他没把她的话往心里?去。
她按着他的肩膀踮起脚尖,俯身地对上?他的眼眸,郑重其事地说:“可我对哥哥的爱会。”
鸦羽似的长睫压过残影,如玉般的眸子抬起,凝视着离他极近的小娘子。
“即便我只能活三十岁,四十岁,可我对哥哥的爱会存在三百年?,五百年?……许多许多年?,总之,念兰要?做这个世界上?最在乎哥哥、永远不会忘记哥哥的人。”
这一刹那,风吹起了两侧的防风帘子,带来刺颊的冷意,光线的刺入,让他一览无余她眼底的真挚和疼惜。
胸口是从未感受过的灼热滚烫,细小微弱的涟漪从湖底荡漾开来,久而?久之形成了滔天的巨浪,却被隔岸的堤坝拦住,让人无从察觉。
对他来说,是?一种新奇而陌生的体验。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让人涌起一股将?其封住,狠狠□□的冲动。
视线胶着在一起,久久未有话语。
良久,楚南瑾伸手拨开她鬓角的发丝,轻轻捏了下她圆润的耳垂,嘴角荡开一笑,“念兰说话可要?算话。”
姜念兰郑重承诺,“嗯!我才不是出尔反尔的小娘子呢。”
话毕,天旋地转,被反客为主地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姜念兰轻声哼唧了一声,在他身上?寻了个舒适的位置,楚南瑾用下颔顶着她的头顶,长袖几乎挡住了她毛茸茸的小脑袋,也挡住了他眸底几乎抑不住的暗色。
他以指封住她的唇,“念兰会岁岁平安,活得长长久久,方才的话,赶紧收回去。”
姜念兰“唔”了声,狡黠道:“哥哥也要和我一样岁岁平安,活得长长久久,不然,我可要?伤心死了,恐怕活不到那么久呢。”
“你这张小嘴吐出来的话,可真让人招架不住。”楚南瑾附在她的耳边,温热的呼吸钻了进去,想起她兴许都不懂情爱的含义,只是?哄他开心的话罢了,嘴角弯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这般甜言蜜语可莫要随意对旁人说,否则……”
他宽大的手掌覆在她的脖颈上,稍稍一收,便能将?脆弱的脖颈揉断,却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着,让那白皙的肌肤染上薄红。
姜念兰有些痒,“咯咯”笑着,“否则怎么样呀?”
楚南瑾微微一笑,“念兰如此乖娇,哥哥自是不舍得怎样。”
说罢,将?小娘子换了个姿势,背对着在他在腿上?坐下,他则从后揽过小娘子的腰身,抽出手去够案上?的果?盘。
“哥哥喂你吃葡萄。”
那日午门外逸王对永乐公主口出秽言, 不?少?官员看在眼里,林家?家?风清明,竟养出这样的后辈, 林尚自是无地自容,知晓公主在皇帝心里的地位,更是无法轻易揭过此事。
逸王被娇生惯养长大, 生得细皮嫩肉, 嵌有凸起铁疙瘩的九节长鞭打在身, 几乎要?了他的半条命, 左右两名奴仆都搀扶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