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曦伸手指了指许大郎,“你老问他。”
常大斗立即恶狠狠地瞪着许大郎这弱鸡,这样的男人他一只手就能捏死他,要不是看他当初舍得拿出十两银子当聘礼,他才不会让姿色最好的女儿嫁给他,后来听说他们附近最大的地主老爷花了二十两纳了个妾,他顿时觉得自己亏大了,自家闺女长得那么好,至少能卖个三十两银子。
所以他那段时间每每想起这事都心里憋得慌,早就想找个借口悔婚将女儿领回来再卖个好价钱。
许大郎感受到这岳父的威胁,顿时后背都凉了,再也没有他娘挡在他面前,他只能硬着头皮直面这个岳父,“常氏如今是解家的人……”
“什么意思?”惊呼的是李氏,“什么叫我闺女成了解家的人?”
“你这闺女早就被我外甥典了出去,典期三年,未到期自然不能让你领回家去。”朱家舅舅兴灾乐祸地道,他跟这常大斗是一样的出身,自然知道他的心里打着什么样的龌龊的心思。
“那典资呢?”常大斗立即追问。
解家这样的门庭,他在乡下都听说过,这肯定花了不少钱。
“都没了。”许大郎抱头蹲地上道。
他当然不会说出当初常曦要走的那二百两银子,这钱他还想着日后再从常曦的手上要回来,自然不能让岳父那等人知道,至于被盗的二百两有可能被追回,他更不会说,强不过岳父的他到时候只会被迫分钱,这可不是他乐见的局面。
“什么叫都没了?”
“赌没了。”
面对常大斗的追问,许大郎一口咬定。
常大斗顿时如遭雷击般跌坐在凳子上,心里那个悔啊恨啊,就不该将女儿嫁给许大郎。
李氏倒没像丈夫那般颓废,而是目光灼灼地盯着常曦身上穿的衣裳,这衣服一看就很贵,那么说女儿在解家过得比许家好,只要身上拔下一根毛来,就够他们一家子吃喝了。
于是她刚想凑近常曦,就被个五大三粗的丑丫头拦住了路,她看了看,自知比不过遂也不再往前靠,而是讨好地与常曦道,“三娥啊,你看你在解家吃香的喝辣的,爹娘还有你弟弟在家里吃糠咽菜,你心里难过不?”
敢情这是要打感情牌。
你这个毒妇(二更)
可惜常曦不是原身常三娥,就算常三娥还在,她也不是那种随便被李氏三言两语就说动的人,她虽没读过书,做人却是极有原则,要不然为何这一年多她也没往娘家跑过一回?其实是早就看清了娘家人的虚伪嘴脸。
“你老到底想说啥?就别绕弯子了。”
听到这噎死人不偿命的话,李氏感觉这个女儿既变了又像没变,总之这会儿她心里颇为不悦,觉得女儿太自私了只顾着自己,半点也不想娘家人。
不过她这人一向不精于说话,况且这场合人也多,遂只能干巴巴地回了一句,“三娥,家里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你看离秋收还隔了些日子,你在解家过着富贵日子,多少也得接济点娘家吧?”
常曦看了看李氏,话虽然说得干巴不动听,但却能清晰明了地表达需求,在她看来,这个李氏还是挺会说话的。
只不过在原身的记忆里,李氏对她并不上心,比起另外俩个女儿,常三娥的待遇是最差的。
于是,她苦笑道,“你老只看到我这一身光鲜亮丽,可这一身哪样是属于我的?我吃的喝的都是解家的,就连人也是他家的,没错,解家是高门大户,但我既不是解家的女儿,也不是解家的儿媳妇,解家能供我吃喝就不错了,你还想要什么好处啊?反正我是拿不出来的。”
典妻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众所周知,不管贫的富的,典来就是要生儿子的,哪能有什么好待遇?
李氏闻言,仍旧心有怀疑,毕竟常曦身边婆子丫头侍候着,说没钱谁信啊?
罗嬷嬷跟了常曦这么些日子,知道该心狠时她比谁都心狠,显然这个亲娘不在她心软的范围内,看了看许大郎那个怂样,就知道常氏当初嫁时是多么不情愿,也不怪她一直记恨到现在。
“常娘子说得没错,我们夫人在吃喝用上都不会克扣常娘子,但其他的就不在解家提供的范围内。”她这话说得模棱两可,不过为了解家的名声考虑,她又道,“不过我们夫人心善,常娘子的婆婆朱氏没了,还特意送来了三十两奠仪,如今花了一半多,估计还剩个七八两吧。”
常曦暗道这罗嬷嬷今儿个颇为上道,这话说得还是挺有水平的,不过她也不怕别人说她不孝,在时下人的观念里,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家父母管不到她的头上,而且她在许家也为朱氏这婆母戴了孝,那就更加无可指摘。
李氏一听心都凉了,还以为女儿进了富贵窝,能带动娘家人沾沾光,原来只是混了个表面光鲜,这有什么用?
至于那七八两银子是用剩的奠仪,她也没有名目从许大郎手中抢来,没看到他舅舅和许家长辈都目光不善地盯着他们看吗?他们抢不过的。
“他爹,要不我们回去吧。”
“要回你回,老子不回。”常大斗拒绝李氏的提议,“反正家里没粮了,我们就在女婿这里吃喝吧,等秋收了再回去,顺道给亲家母上一注香。”
李氏一向听丈夫的,遂准备安心地留下。
一听这常家夫妻要赖下来,许大郎的舅母就不干了,立即跳起来道,“你们这不是耍无赖嘛?哪有岳老子一家到女婿家吃喝的?走到哪里这都不占理,走走走,你们赶紧哪里来回哪里去?”上前一副要赶人的样子。
李氏嘴拙说不出回击的话,只能拉着黑胖的儿子躲到丈夫的身后,常大斗冷笑道,“这里是许家,我女儿都没有出面赶人,你算哪根葱?”
这下子轮到许大郎的舅舅舅母难堪了,朱氏没了,按理说常氏就该当家作主了,她才是这屋子的女主人。
常曦看得都想笑了,这群人真是各有各的歪理,反正她是准备撤了,没这个兴致陪他们唱戏,更不想看这样没营养的戏码。
“既然如此,大郎你就好生招待吧。”她起身跟在场的长辈行了个礼,“虽说解家夫人允我可以为婆母守到头七,但这样终有不妥,毕竟当初契约已签,若不守约,恐为大郎惹祸,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你,你这就走了?”许大郎忙上前想拦,把这个烂摊子丢给他算怎么一回事啊?
常曦一副奇怪的样子看他,“之前不是你催我回解家的吗?我这不是怕你为难,才打算赶紧走的。”
许大郎闻言,险些要吐出口血来,她的意思这是他的锅了?
“你爹娘弟弟还在这,走什么走啊?”他咬牙切齿地道。
常曦凉凉地看他,“你是女婿,招待岳父母和小舅子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怎么?舅舅舅母待得?岳父母和小舅子就不待的?”
这边两人在说话,那边的长辈一个个都为老不尊地竖着耳朵偷听,这下子常大斗和李氏笑了,觉得闺女还是那个闺女,而朱家舅舅舅母却恨得牙痒痒的。
许大郎朝那边的长辈瞄了瞄,咬牙想要拉着常曦到另一处说话,常曦瞪了他一眼,他看了看那丑丫头,没敢伸手拉常曦,而是朝她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