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节
很神奇。
明明张阿花这群人也没有做什么,就是来村子里问问有没有人受伤,带两句县太爷的话,整个顾家村都不再像是先前那般崩溃绝望。
甚至有民众自发站出来,加入养猪厂的队伍。
“就你们这些人,一个村一个村的排查,得查到什么时候去。”
“我和你们一起,隔壁村子我熟,还有再往前那俩村,我们村人距离近,替你们过去。”
“放心嘞!我们知道怎么做,问问有没有人受伤,受伤的话,给衙门上报。”
“还得转达县太爷的话,让大家都好好活着!”
“咱们听县太爷的,都别哭了,抽几个人去隔壁村子查看情况,其余人都赶紧打扫自己家。”
“谁家的猪跑了,去村子附近看看,说不定能找回来。”
而和先前张阿花等人一样。
决定去别的村子排查的民众,都会下意识做个抹眼泪的动作。
他们得给人家送点信心过去呐。
陈庚年说的不错,每一个人都可以传递能量。
他让大家带的那句话,通过四个厂子的员工,一传十、十传百,迅速在各个村子里传开。
如果此刻从高空俯瞰江县。
就会发现,人群是流动的。
大灾过后,地下渺小的人类,在各个村子之间穿梭。
每个他们走过的村子,都开始逐渐恢复生机,哭声也一点点平息。
甚至到后面,张阿花等人还没进村子呢。
就有那村子里的人跑出来,热情道:“我们村没事儿,你们去前面吧!隔壁村子通知我们啦,我们村没人受伤!县太爷的话我们也都收到了,衙门这个时候人手肯定紧缺,还有哪个村子没通知呐,我们替你们跑一趟。”
灾难之后,会滋生绝望崩溃,自然也会滋生重头再来的勇气和互相扶持的温情。
而这些勇气和温情滋生的源头,是县衙厂子员工们的笑脸,是各个村子里主动愿意去排查其余村子安危的民众,还有县太爷那句带给全江县人的话——
“人活着就好。你们负责好好活着,这黄沙风暴,本官来替你们解决!”
当你站在自家被沙暴吹到凌乱破败的院子里,面对满地狼藉崩溃无助的时候,听到这样一句话,心里是真熨帖啊。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以前咱江县人那么苦,都跟着县太爷过上了好日子,这次沙暴,咱一样可以挺过去的!
因此,听完县太爷这话,人们抹着眼泪,开始收拾打扫。
但大家心里仍旧在怯。
县太爷真的能给大家解决沙暴难题吗?
虽然大家都知道县太爷厉害,但那可是沙暴啊!要是以后时不时就来这么一下子,那谁能承受得住?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人们哭着打扫的时候,一个个下意识抬头看天。
仍旧是昏黄色。
真吓人啊。
就像陈庚年预料的那样,现如今整个江县,其实都需要一场奇迹。
因为大灾难之后,只有奇迹才能滋生出最无畏的信念和勇气,到时候就凭这股劲儿,人们就能咬紧牙关齐心合力渡过这次危机,甚至凭着这股劲儿,让整个江县的发展都猛然窜一个大台阶!
是的,谁说天灾只有坏处?
战胜天灾,就会有奇迹。
那么奇迹它在哪里呢?
它被握在县太爷陈庚年的手心里。
北部。
因为有李泉及时组织人员出发救援,所以虽然好几个村子都有房屋垮掉的情况,好在没有人因此失踪,或者死去。
有几个人受了伤。
县衙驻守的郎中给予了及时医治。
风沙渐停后,人们神情凄苦的走出窑洞,绝望在每一个人脸上浮现。
因为大片、大片的房屋都出现了坍塌。
虽说他们现在可以挖掘窑洞,以后住进窑洞里。
但这些坍塌的,都是他们的家啊!
入目之处,都是各种杂乱的木棍、秸秆、沙子,乱的让人触目惊人。
大家呆愣愣看着这一切,有人沉默不语,有人崩溃嚎啕大哭,有人红着眼睛骂脏话。
明明今天之前,他们还在盼着有个好日子呢!
怎么一场沙暴,全都毁了呢?
县太爷陈庚年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
瞧见他的那一刻,窑洞附近的民众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围了过来。
“县太爷来了!”
“县太爷,您看看这情况,咱以后该咋整啊?”
“这可是黄沙风暴,县太爷能有什么办法?别吵他了。”
“我知道县太爷没办法,可我就是心里难受——呜。”
“县太爷,您给大家讲几句话吧。”
北部的风还没有完全停息,陈庚年的官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站在民众们中间,和远处的李泉对上视线,随后赞赏般点了点头。
李泉眼圈发红。
天知道他刚才压力有多大!他这会儿也想喊县太爷,去凑过去诉诉苦,可民众们都在这里,他只能默默忍住。
“刚才的沙暴,让大家受惊了。但我今天一直在安慰人,一直在讲话,到现在已经实在是讲不出来东西了。因为讲一千遍,一万遍,只要再来一遍黄沙,大家还是会绝望。”
因为一路着急迅速赶来,陈庚年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
他深吸一口气,高声道:“所以我什么都不说了,不鼓励,不安慰。我直接先告诉你们结论,大家别害怕,我来给你们治理沙暴了。”
民众们闻言齐齐怔住。
治理沙暴?怎么治理?那可是沙暴啊!
迎着众人怀疑的目光,陈庚年单手指向北部:“大家向北看,那边有一片沙漠,沙漠里没有任何树木或者杂草,导致雪山上的狂风,可以直接裹着沙子吹过来,也就是我们刚刚经历的沙暴。想要解决这件事,也很简单,只要在那片沙漠里,种上植被就好。”
问题是,沙子上怎么能长植物呢!
根本无法存活呀。
“先不用着急反驳,什么都先别说。”
眼看众人都要张嘴,陈庚年摆摆手。随后他命令差役们解开身后板车上的麻袋,从里面抓出一把种子。
此时民众们才注意到,原来县衙的人这次过来,还推着一个板车,上面是一麻袋的种子。
众目睽睽之下,陈庚年攥着那把种子,说道:“来个人,给这片松软的地块松松土,然后泼两瓢水。”
这里都是挖掘窑洞的工人,自然不缺干活儿的工具,水也不缺。
因此,虽然不知道县太爷要干什么,大家还是依言照做。
这块地就是很普通的土地,不像是田地那般肥沃,哪怕松了土,象征性泼几瓢水,看着也很磕碜。
而且土壤里还搀着吹来的黄沙。
在所有人不解的注视下。
陈庚年将手中的种子,就这么随意洒进那小片土地里,随后又简单粗暴的抓起一捧沙子,撒盖在种子上。
做完这一切后,他竟然在原地坐下,还招呼周围人:“大家都坐吧,在这里等一个时辰。”
啊?
这究竟是在干什么啊?
别说在场的民众们,连县衙的差役们都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