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他刚打完电话,在书房看片子的周延生出来了,冲着他来的:“你干什么呢。”
周维扬也没怵他,还就那么不慌不张地坐着,下巴冲着电视机扬一下,都懒得张口。
意思是,这不明摆着看电视呢么。
啪一下。
电视被周延生一举摁灭。
“给我站起来!”
眼见他爷爷那八字胡都快飞起来了。
周维扬视线警觉了一下。
怎么了这是?
周维扬起了身,挑开桌上的茶叶罐子,敷衍地捡了几粒茉莉花,丢进热水里,火急火燎地递到了周延生的手中。
周延生端过杯子,问他:“你还知道回来?前天在那会所,你溜什么。”
少爷姿态慵懒地靠在隔断木门上,扯了下嘴角,笑里没什么温度,只不过需要适时卖乖:“不溜等着让您逮回去?朋友喊我出去打保龄球。”
周延生接着问:“上礼拜喊你回家吃饭,你去哪儿了?”
“朋友过生日,我跟哥说了。”
“上个月不是过过了吗?”
“那是另一个朋友。”
“你朋友这么多呢?!”
周维扬笑一下:“朋友多也是我的错?我就是没刺儿也经不住您这样挑啊。”
“……”
事情过去了,火气也被削弱了。
老头也要人哄着。
但老头好哄啊,赔个笑,卖个乖,说两句俏皮话,这都是周维扬在这个家里最拿手的本事。
那双眸子清清亮亮盯着他爷爷时,绕是脾气再大的周延生也没忍心跟他翻旧账,只是甩甩手,说:“行了,赶紧去给妹妹赔个不是。”
妹妹?
过几秒钟,他才想起来是怎么个事儿。
前两天哥哥跟他通过气,说家里接来个女演员,让他别欺负人家。周维扬没往心里去,就问了句漂亮么,周泊谦回了一句:很美。
得看看。
周维扬一点头:“成。”
他走到二楼时,棠昭已经把门打开了。
周维扬缓缓收起正准备敲门的手,白晃晃的光线里,站了个剔透的人。
他一时间忘了做表情,也忘了开场白。
棠昭站在门里面,她背光,与他对视。
卧室的窗户显现一片郁郁的树色与湛蓝晴空,给她一身纤尘不染的白做底调。
有风拂来,从后往前,吹她耳梢的发,细碎短促的干净绒毛,干燥的淡色唇角,五分纯情,五分冷情,拼凑出一对像秋叶一样隐隐坚毅的眼睛。
带有低饱和度色彩的细枝末节,构成她身上未经雕琢的少女感。质朴,而又萧瑟。
对视之漫长,让他跌进了她的眼底。
“棠昭?”
她点头,“嗯。”
棠昭早晨洗了个头,头发还披散着,可能跟那天状态不太一样,他打量她的眼神是在看一个初见的人。
大概率已经忘光了她拔刀相助的情分。
周维扬忽然说:“对不起。”
棠昭不明所以,咕哝问:“对不起什么啊?”
他冷淡一笑,“不知道啊,让我给你道歉呢,我也在琢磨我哪儿对不住你了。”
楼下传来一声老爷子的呵斥——
“周维扬你别吊儿郎当的!”
他冲底下说:“没,赔不是呢。”
棠昭端着保温杯,眼神里带点莫名其妙。
她徐徐地出了声:“我要去倒水。”
周维扬没挡她路,转身走前面准备下楼。
棠昭来这好几天,还没适应这个房子的楼梯高度,随他往下走时,光顾着打量少年柔净的发梢与脖颈,忘了留心脚下。
在最后一节台阶,棉拖的软底突然失了控,她就那么滑了一下,先落地的是保温杯,因为第一反应是把手空出来找个地方支撑身体,然而——
电光石火之间,周维扬回过身打算扶她一把,结果被棠昭用力一推搡。
两人齐齐摔在地上。
她感觉膝盖被一片突如其来的剧痛覆盖。
周维扬被她压在身下,大概也是磕着哪儿了,有那么几秒两人都没出得了声。
她皱着脸抬眸,率先看到的是男生棱角鲜明的喉结。
上下滚动了两下。
疼的。
周维扬开口,连声音都沧桑了些:“你要撞死我么姑奶奶……”
周维扬垂眸睨她,没好气儿:“还不起来?我要断子绝孙了。”
棠昭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趴在他身上,她的膝盖越界地顶撞在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
尽可能地、稍微挪了一挪,但没什么用。
她很想动,然而整条腿都被撞麻了,膝盖疼得像碎了似的,口齿之间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我想起来,但是、好疼啊,动不了。”
“……”周维扬忍着疼,他一只手轻抚着她的后腰,一只手掌心撑地,费力地坐起来,也将她身子扶正。
棠昭的左腿僵直着。
周维扬低头看她的腿,低低问一句:“哪儿疼,我看看。”
他握了一下她的膝盖,确定没有骨折。正打算把她还算宽松的睡裤往上捞一把看看皮外伤,然而手刚往下,那节稍冷的指腹无心点到了她温柔的脚踝,被体温差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女孩子猛的一声惊呼:“你别摸我腿!”
他指尖回缩,轻轻一颤。
靠,这矫情劲儿……
周维扬眼下觉得,他指定和这女演员八字不合,第一次见面就给他这么大一惊喜。
他一只手抄到她双腿下面,突然将她打横抱起。动作干脆,不带犹豫。抱她毫不吃力,折腾一个小鸡仔似的。
棠昭吓得惊叫。
跌在地上,即便腿再疼,她也能勉强支配自己的身体,被他这么一抱,结局就是任人宰割了。
棠昭不知道他下一步是要干嘛,她惊慌地扑棱了一下,语带求饶,身体却是分外抗拒:“你干嘛呀,你别弄我……”
周维扬敛下眸,睨了她一眼:“再扭我撒手了。”
话里有点跟她作对的意思。
他说着,还故意地、把她往上颠了一下。
“啊!你别!!”
被吓唬的结果,就是只好用力攀住了他的肩膀。
好烦啊……
棠昭不得已,只能贴他更紧了。
她抬起愠怒而紧拧的眉目,对上他轻浮的视线,又生气,又没出息地感到难为情。
好坏。
根正苗红的周家出了个混球,让她在这个屋檐底下维持着的端庄温文,人情世故的修炼法则,似乎都有些难以为继了。
他的飞行服上挂一堆锁扣纽扣,冰冰冷冷,贴在她脸上,更显得她的面颊正热气腾腾。
棠昭不知道周维扬要做什么,或许会把她扔出去,紧接着把她的行李一件一件丢出来,砸在她身上让她滚蛋,说着让你犯矫情是吧?永远别再踏入我家。
算了,死就死吧……得罪这样的人是她活该。
一副视死如归的面貌凝固在脸上,保持着待宰羔羊心态,棠昭心里想着最坏的可能,闭着眼听从命运的发落。
但很快,身子挨上一片软软的垫子。
她睁开眼看了看,好像、没有被扔出去?
周维扬把她放在了沙发上,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