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周维扬看着她嘴角让人判断不出喜怒的弧度,说?道:“因为你?助理说?,你?睡觉的时候一直喊我的名字。”
“……”
“我来?看看是不是真的。”
棠昭怔住,笑意消失,尚没来?得及判断他言辞的真伪,登时陷入一副无地自容的羞耻,飞速撇开视线的神色,将?局促心虚的心声填了满脸。
她表情管理的顶级能力突然失衡,像刚才?做过的、那么私密的梦境一下被扯开。
他即便是胡言乱语,在她眼下的表现?里也落实了几分。
片刻后,棠昭失笑:“周总,你?在耍我吗?”
“她一会儿就过来?,你?自己问她。”周维扬没当回?事,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揣兜里说?,“没什么事儿我先走?了,接哪个戏你?自己考虑。”
工作聊得有头有尾,他很有一本正经来?加班的意思。
“嗯,好。”棠昭点着头,寒暄道,“开车注意安全哦。”
周维扬淡淡应了声,走?出病房。
棠昭目送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她的视线盲区,她还久久地望着医院外面的空旷走?廊。
明明看着他时,她总是笑眯眯的,只要棠昭自己才?清楚,她的心弦崩得有多紧,稍有不慎就会断裂,重重飞弹,割伤自己的肺腑。
他终于离开,天光终于落幕,她才?放任表情,自如地消沉了一会儿。
被她推开好几次,周维扬有觉悟,他不会回?头了。
觉悟浅薄的人,又变成?了棠昭。
她以为总有一天可以彻底戒掉,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写他的名字这个习惯。
不是周。
是周维扬。
完完整整三个字,在医院雪白的被单上,被她了无痕迹地写下来?,很快,棠昭又多此一举地用手掌抹去,企图抹掉心里的痕迹,但?一闭上眼,又是那些点点滴滴。
她或许就不该打开那部电影。
也或许,从回?北京开始,每一步都不该。
棠昭躺在床上耐心地等着徐珂,她想到什么,打开手机,把听了三千多遍的《屋顶》从歌单里删除了。
河流尽头02
徐珂去了趟超市, 抱一堆东西回来,说是给棠昭补身体。
但?她现在还没恢复好,什么都吃不下,最后只喝了几口小米粥。
“医生让住院两天?, 先观察一下情况。还好咱们戏也拍完了, 就当?休息休息。”徐珂一边拨着超市的塑料袋, 一边说着,“你看你忙得体质都下降了,吃两口螃蟹就虚成这样。”
棠昭心不在焉地点头。
喝完粥,她才声线虚弱地?问?徐珂:“我今天?说梦话了吗?”
徐珂:“说了啊。”
棠昭一惊:“说了什么?”
“说了挺多?的,乱七八糟的。什么椰子什么的, 哦,你还喊了周总的名字。”
“……”
棠昭吓得眼睛都瞪大:“我真喊了他啊?”
“对啊, ”徐珂也有点震惊, 坐床头跟她细说, “你还喊他大名,喊了好久, 吓死了, 我还当?怎么了。”
“然后你就告诉他了?”
徐珂脸色一僵,尴尬笑笑:“嗯, 我以为你有什么急事找他嘛, 谁知道他正好赶来医院了, 我就说了——你刚看见他了?”
棠昭更疑惑,“不是你叫他来的吗?”
“我疯啦我叫他来干嘛啊, 他突然过来, 我还吓一跳呢,说是慰问?员工。我说周总可以啊, 您对下级还真是无微不至。”
棠昭扶额,面?色无奈地?闭了闭眼,没吭声。
徐珂还笑嘻嘻地?说这事儿?呢,见她脸色不对,赶紧卖乖:“对不起姐姐我错了,别生气别生气。我、我以为你们……”
棠昭说:“我跟他没什么恩怨。”
“那就好。”徐珂观察着她脸色,说着,“不过周总人真的还挺好的,你住院手续就是他替你办的,还说等你好了让我第一时间通知他。”
棠昭低头喝了两口保温杯里的水,慢慢道,“他是不是还让你把这事儿?瞒着我?”
徐珂愣一下,抱着她嘿嘿地?笑,“这不是咱俩亲嘛,说了就说了,他又能怎么样。”
棠昭无奈一笑,把她推远一些,取出了放在枕头底下震动?了两下的手机。
是《青春的上?游》这个节目制片人发来的消息:【棠昭大美女,听说跳槽了,哪天?有时间聚一聚?聊聊新节目。】
棠昭思考了三分钟,回一个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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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周维扬给?棠昭发了一张视频平台招商会的邀请函,是让江辙转交的。棠昭真正再见到他,是那天?君宜的车开到她居住酒店的楼下,接她去会场。
一辆保姆车,后座的门一拉开,她就看见了坐在门边的周维扬,他靠里侧,外面?的是付一鸣,同公?司的艺人,比她小三岁,小狼狗类型。
两个男人正在说话,见有人上?车,都收了声。
付一鸣往外看一眼棠昭,友好地?笑了下,“女明星来了。”
等在车门口的女人映入二人眼帘,她穿一件玫红色的抹胸长裙,头发被黑色抓夹固定?住,做了一个松弛风格的鸡尾造型。
棠昭肤色冷白,能把玫红这种处在鄙视链底端的色彩驾驭得很好,她的气质跟俗气这个词沾不上?丝毫的边。
棠昭笑着抬起手,压压手指说嗨:“一鸣,好久不见。”
等她的视线再自?然地?转到黑暗里的周维扬身上?时,男人已经收敛了看向她的眼波,刚才的余光,隐约感受到他看着自?己时,有转瞬即逝的惊艳。
不过棠昭也不是什么自?恋的人,想着大概是看错了。往车后座钻,带来一阵丝绒玫瑰的香。
周维扬留给?棠昭一个没什么情绪的侧影,车座间空隙很大,方便他叠腿慵懒,膝头放一份纸质文件,似翻阅非翻阅。
他夸过她穿这种颜色很漂亮。
——是在坐下的时候,她突然想起这件事。
大学时候,棠昭很喜欢穿一件玫红色的挂脖吊带,搭一条杏色绸布阔腿裤,她染栗色的卷发,蓬松落在平直白净的两肩,周维扬说这颜色很好,总能让他眼前一亮,相隔再远的距离都能一眼找到她。
她那时跟他假生气,故意挑刺:啊,所以穿别的颜色就找不到了吗?
周维扬撩开她的长发,亲她的锁骨,又亲她的脖子,浅浅的,带给?她一点蜻蜓点水的酥麻。
他用指腹碰着她嘴唇,说:我的意思是,有女人味了。
她还是瞬间涨红面?色,外形的女人味初露端倪,给?他视觉的冲击,心态上?还是那个经不起撩拨的小姑娘,嘴角抿出一点点赧意,阳光下闪烁的眼睫又给?他致命的诱惑。
周维扬捧着她半边脸,咬她艳艳的唇。
彼时他吻技已然炉火纯青,羞到她快要?窒息。
眼下,棠昭坐在周维扬后面?,觉得虽然他没给?她眼神,但?不打招呼也不合适,于是轻轻喊他一声,“周总,好久不见。”
她说话带笑,自?然不扭捏,现在散发的女人味已经是由内向外了。
周维扬眼睛都没抬一下,回应淡淡,“久吗。”
棠昭接不上?话。
也懒得搭理他这好似故意噎人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