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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节

 

若是铁马能驱动船只,那么大明船只的性能,马上就能获得巨大的提升。

相当程度上无视是否顺风顺水,在这个时代是多么逆天的能力?

我大明水师,天下无敌啊!

等等。

郑和忽然皱起了眉头,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姜先生。”郑和的红脸有些怪异,“咱们的话题,是怎么跑到这上边来的?”

听了这话,朱高煦也呆了呆。

对啊,话题什么时候跑偏到这里了?

好在最近几个月随着诏狱生活戒除酒色、多读书、作息规律,朱高煦的大脑清明了许多,他很快就回忆起了跑偏之前的内容。

说来惭愧。

话题就是朱高煦自己带跑偏的。

是朱高煦非要拿大明定都南京后,考虑迁都又放弃这件事来说事的。

朱高煦老老实实地复述了一遍。

“刚才讲到了陆权、海权、国际权力,庙堂是经济的延续,战争则是庙堂的延续,国际权力,便是某个国家可以从战争、庙堂、经济等等角度,全方位影响其他国家的能力,而其中最根本的、最持久的,则是经济利益。”

郑和也跟着补充道:“还说经济利益的核心是货物运输的时间和数量,以及讨论汉唐控制西域商路为什么最后都失败了。”

“伱们说的很不错。”姜星火赞许道:“而汉唐失败的这个原因,其实我们刚才关于漕运和海运的讨论中,就已经得出结论了。”

“姜先生是说海运成本?”朱高煦试探问道。

“便是如此!”

姜星火肯定道:“经济利益的核心是货物运输的时间和数量,海运或者说水运,天然就比陆运的时间要快,数量要多,因为水运的船只可以借风借水,陆运只能靠运输者的腿。”

“那么我们很容易就能得出一个结论,汉唐控制西域商路失败,就是因为陆路长距离运输不可取反过来说,水运长距离运输,是完全可取的,所以跟陆权论还有一个相对应的理论。”

“那就是海权论!”

《大国博弈学》

“什么是海权论?依旧要从海权的本质来说起。”

姜星火娓娓道来:“远距离水运的成本,如果距离拉长到上千里,那么几乎可以视为陆运成本的十分之一。”

“假设大明放开海禁,进行大规模的海洋贸易。”

姜星火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一眼。

“譬如同样是丝绸之路,假设终点都是大食法控制的区域,成本优势的结果,就是海洋贸易通过水运进行运输相同的货物,成本一定是远远低于陆运的,这也就意味着海运的利益远大于陆运。”

“我们之前说过,经济要素都是跟着经济利益走的,那么只要进行大规模海洋贸易,沿海城池、港口,是不是会快速发展起来?人口和经济是不是都会聚集在沿海城池、港口?”

这里面,其实便蕴含着地区发展不均衡的问题根源。

没办法,人都是向钱看的,海运的成本比陆运低90,只有想不开的人,才会走陆运。

而想不开的人注定会赔的裤衩子都没,被市场自然淘汰。

长此以往,越来越多的人口、经济等资源,自然就扎堆堆在了沿海城池、港口里。

“自是如此。”郑和点点头。

姜星火说道:“那么我跟陆权论一样,我提海权论的内容,你们来判断说的有没有道理。”

见两人点头,姜星火阐述道。

“既然大陆桥有心脏地带,陆权论认为控制了心脏地带就控制了世界岛,控制了世界岛就控制了世界。”

“那么海权论则针锋相对,基于海运成本比陆运成本更低,就必然会导致沿海城池的人口、经济资源聚集,海权论认为,位于沿海的‘边缘地带’随着时间的推移,人口、经济都会远超世界岛中央大陆桥的‘心脏地带’。”

“而通过持续的海洋贸易,这种人口、经济的聚集效应,不仅会在这些地带产生,还会在航路的重要节点,譬如港口、海峡、关键岛屿等等上产生。这些地方,也会成为‘边缘地带’的一部分。”

“拥有一支具有压倒性优势的水师舰队,以及附属的陆上和海外基地、补给维修港口,就可以控制‘边缘地带’,也就是拥有制海权。”

“拥有制海权的国家,就可以夺取海外殖民地,抢占海外市场,进一步扩大‘边缘地带’的优势。”

“换句话说,只要以‘边缘地带’包围‘心脏地带’,就可以以海权来制约陆权,那么谁统一或整合了世界岛的东部边缘(东亚)或是世界岛的西部边缘(西欧),谁就掌握了世界岛上最有潜力的地区,谁就可以成为世界岛的霸主。”

“你们认为海权论是否有道理呢?”

朱高煦思考了几息后说道:“俺觉得是有几分道理的,最起码比除了成吉思汗那代蒙古人以外,其他人都做不到的陆权论有道理的多。”

“不妨说说看。”姜星火鼓励道。

“还是姜先生之前在《国运论》第二卷里说过的世界岛战争,当时俺记得您说过,一个本岛,哪怕再大资源都是有限的,面对占据了更多岛屿的,必然失败。”

朱高煦的智慧肉眼可见地增加了。

“那么如果说打起仗来,陆权论就是防御作战,海权论就是包围作战,包围作战比防御作战的主动性可就大多了!”

“包围的一方,既可以选择在任何一面进攻,又可以集中兵力攻击一点,还可以切断敌人的所有退路。”

“更重要的是,海权论的实施条件,没有陆权论那么苛刻,不需要拥有像蒙古人那样数以万计的、足够吃苦耐劳的士兵,士兵直接用装船水运的方式,就可以运送到任意一个港口。”

姜星火听了这话连连点头。

“我大清”要是有这认知,何至于沿海处处被动挨打?

这不就是海权痛殴陆权的最好体现?

几万人的莺歌蓝军队,就能打得拥兵数十万的“我大清”抱头求饶。

这时,郑和也跟着说道。

“海权论自然是比陆权论靠谱的多,但在下有一个疑问,如果说海权论的关键在于水师舰队需要拥有制海权,那么制海权的关键,自然就在于分散在‘边缘地带’航路上的众多港口、关键岛屿、海峡,可是这些地方,注定会离大明很远。”

姜星火认同了这一观点,补充道。

“《烛之武退秦师》中所谓:越国以鄙远,君知其难也。便是这般道理。”

“所以这就涉及到了另一个问题。”

姜星火慢慢地、认真地说道。

“拥有制海权的霸主国家,一定是要单独占有能够带来海量财富的航路上的关键节点,譬如港口、岛屿、海峡,但是这些地方,距离本土会很远很远。在这种情况下,如何维系海权统治?”

从姜星火前世的历史经验来看,新航路开辟以来,每一个坐在世界霸主宝座上的大国,其国运兴衰史,就是一部其海权的兴衰史。

正因如此,姜星火才会把海权论,纳入到《国运论》第三卷中。

戏班牙、葡桃牙、贺兰、莺歌蓝丑国,都是通过拥有海权崛起的,直到姜星火前世都还是如此,这个国运的历史规律,用到大明灭亡都不会有任何问题。

同样,这些拥有海权的世界霸主,也在漫长的实践中,摸索出了维护海权的一套行之有效的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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