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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思亦念兮

 

拒绝,赵勐获觉得甚好:“依老夫看,翡玉公子重品性修养,学识渊博,有目共睹,当得起此重任,等五试三审把新的太傅定下来,再作商议。”凑近道,“各方势力争执不休,牵扯太深,你且应下。”

这事就这么草率地定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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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途老鸨进来一趟,携着几个姑娘,站作一排,齐齐等我们挑选,只有我身旁没有人,赵勐获看起来是誓不让我“独守空闺”,古怪眼神落在我身上:“来都来了喝什么闷酒,挑一个吧,可是嫌这几个姑娘不入眼呐?来人,再送几个姑娘过来,容貌好点的。”

老鸨连声应和道:“不知公子喜欢什么样的,您且挑着,不中意我们还有。”

赵勐获盯着我,颇有威严,我想说不需要,但还是要给他面子,装模作样地一一仔细端详她们的容貌,却不小心认出那天歌舞宴突然出现惊艳全场的小小舞姬。

我合了扇子,对她轻点一下,微扬下巴:“就是她了。”

“公子好眼光!”老鸨惊讶道,“这是我们前儿天才送来的一个丫头,生得俊俏,今天第一天接客,您且温柔点。”

“这么说,还是个雏儿?”孟之崖坏笑。

他身边的女人娇嗔道:“奴家伺候得不好吗?看她干嘛看我!摸哪儿呢讨厌……”

我拍拍身旁示意她坐下,她别扭且羞怯地坐得笔直。我道:“你叫什么名字?”

“阿筝。”

“我在歌舞宴上见过你,怎么会沦落到这种烟尘之地?”

她低声凄然道:“原以为歌舞宴后能脱奴籍,但是下等人就是下等人,他又转手把我卖到了这里,原本说好的卖艺不卖身,到了当下才知,好多事情由不得我一个小女子做主……”

我把几锭银子放在她掌心:“这个,你先收着。老鸨逼你你就给她。赎你还需要多少钱?”

她在发怔,半晌后道:“公子……”

我轻轻揽过她肩膀,假装亲昵地凑近她,小丫头脸刹那间就红了。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回去转告曲颐殊,不要再在韩府作死了,不然几百瓶金疮药也救不了她……”

“颐殊姐姐……”她似有些为难,“已经不在韩府了。”

“什么?”

这下换我愣了一下。

“她被老爷赶了出来,现如今也不知道流落到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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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殊

匆匆忙忙跑进灶房,将娴娘要的面粉荞麦给她,便立即净手,准备给她打下手。她嗔怪道:“叫你去拿点东西,怎么这么慢,难不成是用爬过来的?”

“姐姐我是用滚的。”一面喘口气一面把蒸笼架好,“在前院刚好碰见庞将军他们玩游戏,被发现稍稍耽搁了一会儿,还好没找我什么麻烦。”

她一听,立刻又复述了一遍:“我不是说过吗,正午时分……”“不要经过前院!”我抢过她的话头把后半边说完,耳朵都听得要起老茧了。

娴娘是被庞府买来冲喜的。她十三四岁那年,庞府大少爷生了一场大病,算命先生说要给他讨个媳妇,娴娘就是那个中金榜的倒霉鬼。

虽说是嫁给大少爷,府里上下没人把她当少奶奶,也没人看得起她。娴娘自然看得清自己的处境,也不曾想为自己谋取什么好处,一个得宠侍婢都可以随便蔑视她。使唤不动下人,娴娘什么事都自己亲自动手,顶着主子的头衔,实则是家奴。

娴娘把鸡蛋打在钵中,熟练地搅拌,她会做甜点,膳食,花茶,各类宫廷小食,甚至手把手教我,温和且有耐性。当我在旁边看她,总会醉心于她身上所散发出的成熟迷人味道,薄光淡辉在她脸上打上一层晕影,细小的绒毛都显得在柔和地呼吸。

她不施粉黛,却独具韵味,窄袖紧身的衫襦,灰扑扑的粗布棉麻,束着围腰袖角,是妇人最常盘的螺髻,最寻常最普通,也是最别有一番风情,个中翘楚。

有点羡慕,心灵手巧,住着豪宅府邸,夫君傻,不用生儿子,再加一条做寡妇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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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府的管家不似别的府邸的老阉人,为人和蔼可亲,一把山羊胡,瘦得像老树根,显得愈发平易近人,慈眉善目。黄昏时分,他站在书房窗前算着账,我砍完最后一根柴,结束这一天的事务,就翻到树上躺着,看云,看天,看黄昏,看夕阳。

“曲颐殊!”管家在底下叫我,吓得我从树上翻下来。

我以为他要训我,但他只是在我头顶轻轻一拍:“我仔细想了一下,你要出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不能让郎主知道,三更之前必须回来。”

我握住他的手,不停鞠躬:“谢谢管家大人,我保证不乱跑,一定及时回来。”

他给我把后门打开,还在后面喊:“三更之前必须回来,不然没人给你开门啊。”

老远就看到霜儿站在城门桥头,看到我刚要露出欣喜的表情马上又换了下去,假意生气。为了给她赔罪,我把今天我跟娴娘刚做的莲花馒头给她,她闻着哈喇子就要掉下来了。但还是包好帕子收起来,一改不悦眉飞色舞:“我拿回去跟小少爷阿一分着吃。”

我们在街上走,沿街看到新奇的就停下来看一看,吃一吃,当她左手糖葫芦叮糖人右手雪枣糕龟苓膏,左一口右一口再也拿不下时,才宣布暂停购入,稍事歇息。

在河边坐下,环视一周。霜儿搬来一块大石头:“咱们来许愿吧!”

她的意思是把愿望写在石头上,沉下河,河神会看到的。于是当晚两个傻子咬着手指在河边抱着两块石头冥思苦想。

我的愿望是爹找到我,早点带我回家,但我觉得他办不到,这个不归河神管。

城里开始放烟花,我们都抬头看去。不经意看向对岸,有人也正认真地仰头观望,清逸俊秀的侧脸,干净清澈的瞳孔里映出五彩的烟火。

再一晃眼,那里根本空无一人。

最后霜儿写下,我和她,友谊长存,轰轰烈烈地放生巨石。

而我什么都没写,也把石头扔下去了。看着它慢慢沉到水底,冒起几个气泡。

也许有些东西只能沉到河底,埋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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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归是有代价的。

比如碰上尹辗。

他从下马车至步入内堂,都有人恭恭敬敬地带路。沿途的侍卫像习以为常一般,躬身问好,半个字不多说,而后像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没看到一样。

庞将军出到大堂前面接应,张开一手让他快请进。

等我看清是尹辗,只觉得心口一堵,胸闷气短,感觉就不好了。现下已到了这种境界,看他一眼,一天的好心情就荡然无存,消失殆尽,整个是我生活的毒鼠药。

庞贇府里来什么人我本来都无意探知,不感兴趣,但他是尹辗,烦躁过后冷静下来想想,他与庞贇之间的事情,越不想为人所知就越该知。

摸到书房偏门,这里角落偏僻,与院墙有道逼仄的夹角,我翻上墙,在墙头上坐着。

房内有两个声音,尹辗说:“……所以庞将军是担心自己地位不保?”

“非地位所言,是黄栋安不知变通,欺人太甚!他道乱世枭雄,好战不迭,丝毫不为黎民百姓考虑!大璩国力强盛,国泰民安,他却好大喜功,屡次向圣上上书劝其开战,说什么,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平,忘战必危。之前我退下,朝臣劝不可穷兵黩武,使他趁势而上,兵权高过四将,而今他威名赫赫,功高盖主,又想到把我们几个颐养天年的老将挖出来,替他分担风险,协助他征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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