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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远人无目

 

覃隐

船身上悬挂宫灯,栉比鳞次,倒映在水中的光斑在江面上随波逐流,起伏不迭,犹如一条鎏金玉带,远远看去火烛银花,水光万里。船上,她额头磕在他的肩,寂静无声。

缭缭江风吹起他的鬓角,伫立着一动不动,他在等她平复。或许他一直以来对她无计可施,她坚如寒冰,都在此刻找到了突破口。

她不屑同其他女人争抢,宁愿拱手相让。咬死是因为爱慕谌晗同他斗气,也拒不承认对他这样的人动心。她从来不甘示弱,不居人后,也不想对他认输。

在和她的相处博弈间,他动摇飘忽着,自我怀疑,苍黄翻覆,心茫茫然而不定。

他抬头望着天际,对他来说,有其他女人,是死路,有其他男人,反而绝地逢生。

她背过身去,双手抹脸,好一阵才转过身来。眼下一片红红的,就像涂了胭脂粉黛,看着楚楚可怜,是个男人都心生怜惜。但覃隐只是偏了偏头,手背在后,也不碰她。

她面具掉了,好在他方才嘱咐过离开的太监,若有人找过来,就先知会他。颐殊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想到自己来这儿的目的,一鼓作气:“你少在心里得意!你这个绿茶!”

怪了,他都没说话。覃隐好整以暇地倚在凭几上,从容不迫:“我猜你来这应该是有事跟我商量,如果用这种态度语气,那没什么好商量的了。”

“我喜欢谌晗,喜欢就是喜欢,没有用。”还在嘴硬,扯东扯西,“但你不能勾引他,你对他是有用的,他是皇帝,会把你禁锢在他身边,为他所用……”

“你到底想说什么?”遥夜沉沉,一阵微风拂过。

“我说我讨厌谌晗!想杀了他!”又没出息地涌上泪意。

他看出来了,她就能到这里,再多的她也做不到,逼得太紧只会让她崩溃放弃。

可他就是有种抑制不住的,难言的,恶趣味的坏心眼。

“他对我那么好,我为何不能为他所用?”

“不行,不可以!”她急得话语组织凌乱,“我不允许那样你们!”

他再靠近一些,略微俯视她:“因为他还是因为我,说清楚。”

就当是今天最后一击,他并不对她正面回答而不逃避抱有预期。

“反正他该死。”她说了,说得委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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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路过池塘,给你捉了只豆娘。”他从箱子底翻出来一只琉璃罐,金翅豆娘的薄翼上犹如洒了金粉,粼粼闪烁,两条纹带横穿过展开的前翅,仿佛是少女的额带。

颐殊抬头看他,过会儿说:“我不能带走,上船时搜身,下船也要搜身。”

“我先帮你保管着。”覃隐笑笑,将琉璃罐收起来。

她觉得不舍,又蹲在木箱旁敲敲瓶身,喂几滴露水,逗弄了好半天。

覃隐过来躬身手撑在膝盖上看她,拎起她的衣领:“时候晚了,该睡觉了。”

外边有江水悠悠荡荡,若有似无的乐声缥缈,伶人在甲板上走动。惟有房间内此处此刻宁静恬然,暗淡月光染着寂夜。窗牖迎着江水敞开,映在墙体的水波光斑也在不断闪烁。

“蚕房建得怎么样了?”她想起这件事,挣开怀抱转过来问他。

他想了想:“框架搭出来了,你给的图纸不够详细,我找工部的人改良了一下。工期被延误,全是你叁天两头加要求的错,今天要蚕架,明天要水池,就不能一次性想好?”

“我也是第一次,没经验啊。”她嘀咕。何况不早说配置什么都可以。

轮到他问她了:“问柳馆怎么样?”垂睫看着她。

那地方明面上是乐坊,但实质跟名字差不多,寻花问柳之地。琴师乐工脱下白袍,照样是伺候客人的小倌。只不过做得隐蔽,而且只招待真正的王公贵胄。

她蹙眉:“每天都会有以前的熟客来看望,我都说我失忆了,抚不了琴,他们还是来,每次没说几句话就走。什么蒋公子,沉公子,韩公子,杨少爷……”

但是从来没有覃公子。“你为什么不来?”她问。

他不正面回答:“蒋沉韩杨,什么时候集齐百家姓?”戏谑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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漏尽更阑,北斗星移时他站在了房间外。天子楼船戒备森严,他只带了一个人上船,阿骆一身黑衣,单膝跪地,揖手向他禀报:“少主,没有异常。”

他望着风宿廊那边,谌晗所在的寝殿方向,抬手示意阿骆退下。

刚才在房里,门外人影晃过,覃隐猛地捂住她的嘴。

那人在门前停了,“覃大人,在下可是打扰您的好事了?”

喘息未定,两人重迭如同交尾的鱼,全身被汗水洗过一遍,动作生生凝滞住了。

那人似乎不意欲闯进来,只在门外道:“在下是来提醒你的,别忘了真正重要的事。”

哪有什么事,尹辗走之前什么都没交代。他思考应对之策的期间,颐殊手臂搂上他脖子,在他侧颈细密啮咬。覃隐掌着她的背,冷静道:“你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大人身边暗史众多,不记得名字正常。”

她钻下去,抓揉他硬实的胸肌,试探着伸出舌头拨弄乳珠,含进口中嘬吸。

“提醒?”他由掌着她的背变为托在她的脑后,“我做事还不需有人从旁指点。”

那人留下一句“那就好”便闪身离开。覃隐将人拎上来,她缠着他索吻,“……行刺?”

“没有。”他随口答道。尹辗绝不可能让他弑君,行刺帝王。

那这人的举动就是另有所图。覃隐脑中快速思考,对她缠腻敷衍回应。颐殊在他唇边辗转吮吸,轻声道:“无论发生什么,你别靠近谌晗就是了。”

覃隐猛然惊醒,若谌晗遇刺,方才到他门前那人那番话,暗示了他就是最大的嫌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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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站了一阵,寂寥夜空下江水山峦也不会给出答案,只能加强巡逻,防范于未然。

方牒值守在寝房外,远远看见甲板上有人,挑起宫灯就往看见人的地方去了。见是给事中,怪里怪气地揶揄嗤笑:“哟,覃大人,怎么在这儿独自凭栏呢?”

覃隐回身笑道:“方公公,圣上就寝可还安适?我有带一些安神药物……“

“覃大人,圣上不过冷落你半天就受不了了?”方牒打断他,下眼相看,鄙夷之色尽显,“圣上有美人相伴,要怪,就怪你不是真正的女子,再下贱也得不来承宠妃位。”

方牒走之前又回过身来道:“对了,下次见到本官,要记得礼节,不要随随便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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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殊

次日,谌晗踏入琅仙苑格外地晚,候着的侍婢乐奴皆俯身跪拜,包括覃隐。平身后众人起立,各归其位,覃隐淡淡提衣掸尘,在他身边落座,恭默守静。

几盅酒过后,谌晗转向覃隐,看他衣冠律齐,面容整肃,想起昨夜他吃醉风流浪荡,天性释放的狂态,笑一声,探手过去解他衣襟系扣,“跟我出来玩,讲什么君臣之礼?”

可不能就他一个人不好好穿衣服。覃隐被他摆弄着当众宽衣解带,也只是顺从地展臂。谌晗环视一周,叫来方牒,指着覃隐,“你来帮覃大人脱鞋。”

“这……”方牒惊异作难,遂即无奈跪下来,“覃大人,烦请您将尊足递给奴才。”

昨夜他还在同他指气颐使,以为他们地位相差几何,今天就低声下气,低叁下四,谁尊谁卑,皇帝将他们分了个一清二楚。覃隐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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