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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魅(注意)

 

,之前把九龙地皮都要翻出底里的何书屹,这次不知道还要做出什么疯事来。

檀木门“吱呀——”地开了,如此宽绰的厅堂内壁上垂着许多穷奇头,这些石刻的头部有铜碗大,口中衔着血淋淋的人油灯,灯烛燃烧就发出一种腥臭又油润的甜味。地面上的咒文那样多,陈血和鲜血混成引人作呕的气味,黑色的小人影在地上汇成一座小场,围着正中心熙熙攘攘地打转,在那小身影上爬上爬下。

听到动静,坐在阵眼里的曲河星转过脸来,那粉嘟嘟的玉脸上还挂着没消尽的笑。她的眼睛如何书屹那样黑,黑如漆墨,浑浑不入光,时常让人觉得其中轮转着厚雾,不过童颜的笑又很纯粹、清澈,黑亮的发丝软软的,皮肤雪似的白,不似人间物那样美。但现在,她的手里拿着被削下来的手指,或长或短的,往趴在腿上的穷奇嘴里喂,那穷奇居然就小狗大,塌伏着翅膀,一身的虎纹缩得像只猫,睁着血亮的眼睛瞅着曲青,牙齿咬下去,断掉的半截手指就滚在地上,曲河星又拿起来喂它。

“爸爸!”曲河星站起来,那穷奇紧跟着就挡在她的腿前,不叫她更上前一步。她面上没什么惊惶,倒是明光闪闪的欣喜,“这个叔叔说我在这里等等你,你就会来接我——”

“曲青。”何书峻从手中忽地摇来两片白幡,那白幡落地就猛然见长,近三米的黄白幡面无风自动,厉鬼的凶声像滚雷似的出现在地底,空间便不再局限于厅堂之内,倒似乎向外无垠延展,天地间混沌暗沉,鬼影来去得多而密,杂成一片浓云似的黑雾。

“你已经确认完了,现在告诉我,陈以红在哪里。”

曲青有刹那间不知道自己看见了什么,他最怕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这何家同鬼宅无异,何家的血系生在这里,伴着人和鬼长大。他想起何书屹那张垂泪的脸,那张青寂如死,羊脂色的脸如膏石那样灰,皮下不显色的血管却紫红地蔓上了体肤表,鬼相在何书屹的身体里翻出来,失控到他自己也难以维系的地步。

在何家出生的孩子,既会是如死人蛛那样的毒物,也会是被锢在网上,终生摆脱不了命运的悲惨存在。

曲河星不能在这里长大,也不应该再回到何家。

曲青不再等,他的右手握进那柄寒芒惊人的长刀,刀头如月亮惨白的新芽,当他弹身而上的时候,刀面溶解一般出现了青色的咒文,咒文腾起,展开两只手掌为半径的圈。同一时刻,骇人而柔软的兰草从地面的鬼丛中婀娜地摇曳起,无数鬼影如抱压山峦一样扑盖在曲青身上,那种湿冷的沉重和血管骤缩的窒息使得曲青瞬间失去五感,但劈斩而下的长刀还是凌厉地与幡杆交撞。那幡杆被握在何书峻的手中,爆起金戈蹭挫的尖啸声,紧压在曲青身上的鬼魂被这一恐怖的冲击振起,眨眼间就灰飞烟灭到触目不察的地步!

裂痕在整栋建筑上出现,所有的连接处差几秒就要坍落,断裂处蒸起雾霭般的烟尘,仿佛是骨骼折断后冒出来的血髓。这里没有一处不岌岌可危。

时间是不能让它拔足的,秒针也许再过半息就要把脚抬过高桥,稳落到另一端去。鬼影散去后曲青甚至来不及等到感知回拢,他鲜血淋漓的左手同样把持在长刀之上,接着,就着身体倾斜的角度,他没有半分后退地挥刀紧上,不给何书峻半点喘息的空间。刀头溢出破空地利响和电弧似的裂芒,空气的缝隙里钻出刺目的青光,青色的焰火从虚空之处流瀑似的下落,黄白的幡面被狂火撕咬住,呼啦啦地拍出剧痛的颤声!

那被火舌肆虐的幡角处扑出张牙舞爪的漆魂,尖锐的爪牙全部陷进曲青坚如峋石的肉理中,蚕食时发出让人头晕目眩的锐鸣。曲青的脸却如钢刻,眼神里连丝毫的颤抖都没有出现,他的刀奋力向下破去,直把那幡面霍然切成两半!

大面积的鲜血喷溅到曲青的头脸胸腹,半面白幡也鲜血沥沥,那一刀直切进何书峻的胸腹里,刀过之处几如绽开的花心,吐露出藏在皮底的血肉来。

他连个顿都不打,也没有空去检查,直截要向后去。何书峻直倒进遍地开放的兰花中,那花丽丽地亮着,温柔而细长,仿佛不经一折,就这么绵软地随之塌陷下去。

曲青刚才没有时间回头,现在猛地拧过身子,整座房屋在他的视线内震动起来,地面的青焰几要通天,燃烧的沸响把视线和听觉都变得模糊。他看见青虎和穷奇撕在阵中,曲河星一直被青虎挡在身后,她抓着虎皮不撒手,眼睛睁得大大的,乌如雨夜的瞳孔正瞧着穷奇看。阵眼狂起呼啸的风流,曲青几乎要看不清他们三个,在房顶发出的破溃声中,整座厅堂轰然倒塌!

曲河星!!!

烈焰倏然衰弱消失,满地再不见一点青光,兰草仿佛未出现过那样消失了,地面徒留断瓦横砖,曲青踏上去,那砖石就泥豆腐似的碎了。

他冲上去,刀丢在一边,伸手在窸窸窣窣响的位置往下扒,很快就看到了青虎的头部,青虎正竭力从残桓里扑腾出来。它满身是血,口鼻也呼哧着发黑的血液,身底护着的曲河星除了一身灰埃外,大概只有小小的擦伤。

心落回嘴里,然后是喉道、胸口、左胸膛里,曲青这时才注意到自己扑腾扑腾的心跳和发黑的视线。他的血流得太多,左手的焦裂蔓延到大臂,鲜红的肉从焦皮下显出来,血从刚才到现在流得越来越凶。浑身上下的青黑兰草在此刻变得色泽浅淡,就仿佛一幅墨画被水洗过,颜色都溶在这场暴雨里,要消散不见了。

他的身体摇摇晃晃,伸出滴血的手要去抱起自己的女儿,每眨一次眼视线就要发花一阵。他简直撑不住力气,膝盖下的砖石在破碎,曲青把曲河星从石堆里抱出来,女儿软软地低着头,他还来不及再做一个动作,就有一双手从他背后无声息地伸过来,把曲河星一把夺出去!

曲青的瞳孔迅速放大了,他猛地回过头,何书屹就站在他的身边,像是没有任何分量的魂魄一样,他没踏出一点声响和裂纹。何书屹看起来真是苍白,皮肤上的白仿佛是被抽去血后的薄色,血管从皮下浮现出青紫的颜色,突兀地虬曲在皮表。那张很美的脸上盘布着细微的血管,就好像一张玉面被打碎了,从裂缝中漏出陈血来。毫无表情的何书屹就如已在棺宫里沉寂多年的诡异石膏像,他盯着手里的曲河星,那黑得没有一丝光的眼睛微微动了,一瞬瞥向脚边的曲青。那一眼宛若天幕隆鸣着垂落,要把一切都彻底碾碎。

曲青跪立在他的身边,雨水正不断滴在他的脸上,顺着他削利的面孔滑下去。他的血色从里到外地消失透了,何书屹如此鬼气森森,会做什么他再清楚不过。这个孩子如果不是他的,没有关系,他们会生一个他们自己的孩子来。而这个孩子。他不会给曲青求情的机会,当即就要把曲河星的头给扭下来!

“是你的女儿!何书屹!是你和我的……”曲青那惯常冷硬的表情已经无踪影了,他的双手紧攥着何书屹的腰缘,痛苦的腥红在眼角和眼白处晕开,他声嘶力竭地、下死力地抓着何书屹,几乎要把手指都抓进他的皮肉里。

“我怀孕之后走的,她不是陈以红的女儿,是你的,何书屹,她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可以验!你去验,如果不是你的,到时候你再……”

那掐在曲河星颈上的手微微松开了,白赤赤的面上,何书屹的两只眼睛变得非常淡漠,像是一场朦胧的新雪正随风飘落。

何书屹蹲下来,鬼相的面孔盯着曲青,然而视线又偏开了,是那么漫不经心。

“……我知道你很怕我。”何书屹浅微地开口了,他的声音不像之前那样,如一阵清风那样柔和,而是仿佛有另一道声音一起出现,那阴气缭绕,又如鬼呼的沉声。“这五年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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