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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有喜欢的,我可以帮你牵线搭桥。”詹子延轻推眼镜,“但你要对人家好。”

骆恺南顿了顿,说:“我喜欢能理解我、相信我的。”

詹子延“嗯?”了声,很出乎意料:“要求这么低吗?我以为你会说喜欢漂亮的、身材好的这种。”

“不低了,能做到的人很少。”骆恺南忽然嗤笑,“你好意思说我,你找对象的要求才是真的低。”

詹子延脸上浮现迷惑:“你怎么知道我什么要求?”

“…………”

“看你前任就知道了。”骆恺南大脑飞速运转,惊心动魄地圆了过去,立即切换话题,“我现在没钱请人吃饭约会,谁要跟我恋爱?算了吧,以后再说。”

詹子延毫无察觉,点头道:“谈恋爱是这样的,都是父母辛辛苦苦养大的,不可能免费送你啊。”

骆恺南闻言,想起了他昨晚与沈皓的对话,脱口而出:“追你就免费吗?”

“……什么?”

“我昨天听见你说,沈皓把你当成免费对象。”

詹子延怔了怔,然后尴尬地松开了手。

“你都听见了啊。”

准确来说,不是免费的。

沈皓给他刷了一块钱的饭卡,买下了他七年的青春。

“你肯定觉得我很糊涂,怎么看的上他。”詹子延无奈地摁了摁眉心,“但其实,我那时候不比现在,各方面条件都很差,他能看上我,我还觉得挺幸运。如果不是他,可能会是更糟糕的人。”

起码沈皓从未对旁人泄露过他的秘密,也没有逼他做过不愿意做的事,更没有对他动过手。

那就已经很好了。

他当时就像一株无依无靠的藤蔓,附在了一堵水泥墙上,哪怕这堵墙冰冷、坚硬、对他置之不理,起码让他感觉到了依靠,有底气生长。

“不是糊涂,是蠢。”骆恺南不客气道,“以后找个愿意给你花钱的。”

詹子延也不生气,只是苦笑:“要求太高了。”

愿意给对象花钱的男人,无非是图对方的身体、或是喜爱,他的身体毫无亮点,至于喜爱……他从小到大,只收到过来自老师和学生的喜爱。

就更不指望了。

“只要人品好,给不给我花钱都没关系,能和我相敬如宾,就挺好了,许多夫妻都做不到这点。”詹子延不徐不疾地说着,仿佛参透了人生,又仿佛接受了命运,“不说了,好热,走吧,回办公室去——”

他朝前走,却冷不丁地被人抓住了胳膊。

詹子延不解地回头,正对上骆恺南黑亮的眼睛:“晚上那顿,我请你。”

“啊?为什么?”

“让你知道这要求一点也不高,我都能做到。”

“可是……”

“我、请、你。”骆恺南斩钉截铁道,“别让我重复第三遍。”

詹子延听出了不耐烦,为避免不必要的争执,只能说:“好吧,下次我再请你。”

走出几步,他忽然想起来,刚才骆恺南好像说自己没钱请人吃饭来着。

或许只是谦虚吧。

家庭成员+1

两人最终挑了家川菜店,因为詹子延说自己想吃辣。

川菜店开在距离晋大五百米远的地铁口,地段很好,又正值周末饭点,五点的时候,门口就开始排队叫号了。

他们俩到得早,第一批进去,各点了两道想吃的菜。服务员端上来后,才发现这家的菜量极大,辣子鸡的餐盘几乎有一个汽车轮胎那么大,满满的红辣椒,还没吃,辣味先把詹子延熏得连打了几个喷嚏。

骆恺南见状,预感不妙:“你到底能不能吃辣?”

詹子延点头,很肯定地回复他:“能,我老家是裕城的。”

裕城菜的确以香辣出名,骆恺南姑且信了他……个鬼。

当看见詹子延吃一小块鸡肉就要喝一杯水之后,骆恺南彻底看透了——这位亲口点名想吃川菜的教授,压根吃不了辣。

“你心里没数吗?”他递去餐巾纸,“擦擦,以后别逞能。”

詹子延脸红红的,不知道是被辣红的还是不好意思,一边擦着眼泪鼻涕,一边小声为自己挽回所剩不多的老师尊严:“没有逞能,我以前能吃辣的,太久没吃了,才退化成这样……”

晋城是南方沿海城市,本地人大多口味清淡,菜品以醇厚鲜美为主,詹子延在晋城定居多年,口味偏好产生变化也情有可原。

但这么吃下去,胃肯定遭不住。

骆恺南扬手喊来了服务员,打包了所有辣的菜品,然后重新点了两道不辣的,以及一瓶解辣的豆奶。

咳嗽不停的詹子延接过豆奶,很斯文地一小口一小口喝完了,伸舌舔去唇上奶渍,说:“感觉好多了……谢谢。”

“没事。”骆恺南的目光从他嘴上挪开。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唇形挺好看的。

“你是裕城人?”

“嗯,下属的一个小县城里。”詹子延如实回答,“你应该没听过,叫孜泉县,以前挺穷的,这几年好像发展起来了。”

骆恺南注意到了“好像”两个字,问:“你很久没回去了?”

“嗯……忙。”詹子延用一个字回答了原因,尽管没人问他。

仿佛是为了堵住可能产生的问题,自己提前解答了,这样就没人会问他,为什么不回去。

骆恺南听出了一丝异样,不过没多问。

詹子延八成是觉得愧对希望他成家立业、传宗接代的父母,所以多年不归

总之不是外人该管的。

重新点的菜端了上来,鱼香肉丝和甜烧白都很下饭,詹子延吃了整整一碗米饭,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了,骆恺南却又给他添了小半碗:“不吃完不准下桌。”

詹子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苦笑道:“你年纪轻轻,怎么像个家长一样。”

年轻应该算是个褒义词,骆恺南却似乎很不爱听:“我已经在奔三路上了,和你差不多大。”

“这可差远了……诶,够了,吃不下了!”詹子延才说两句,就发现自己饭碗里的菜堆得像座小山,“你这是要撑死我啊。”

“撑不死。”骆恺南扫了眼他扁平的肚子,轻嗤,“瘦成这样,怀孕都不一定看得出来。”

詹子延愕然:“你乱说什么?我是男的。”

“我当然知道你是男的,随口一说而已。”

“这是能随口说的话吗?”

“不能说也已经说了,我就这样,劝你趁早放弃改造我的念头。”骆恺南又夹了一块肉,盖上山顶,筷子压着他的饭碗,目光也沉沉地压着他,“吃完,吃饱了才有力气对付我,詹老师。”

“……”

詹子延瞧了瞧他们俩手臂的粗细差距,反抗无望,只能听话地动起筷子,细嚼慢咽地吃下碗里的饭菜。

其实心里也有一点高兴。

骆恺南不知道,他上一次像这样被人数落太瘦了、被人不停夹菜,还是在十多年前、读初中的时候。

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管过他吃不吃饭了。

这顿饭最终花了两百多。

詹子延知道骆恺南近期被没收了生活费,目前也没工作,于是贴心地说:“要不还是我来买单吧。”

骆恺南没给他机会,晃了晃手机:“已经买好了。”

接着拎起打包盒,对他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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