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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

 

人一旦升起一点欲望,当得到满足时,就会不由自主地更进一步。

……直到彻底将产生欲望的源头占有,才会心满意足地停下来。

皇位是他与生俱来的勃勃野心。

而阿菀,是他自第一眼起,就在心底种下的一点憧憬与渴望。

在游园宴上缓缓生长,到今日,经过酸涩与忍耐的滋味,破出了一点青涩的芽苗。

这点芽苗虽小,却能缓缓改变他对世间充满嗤嘲与漠视的内心。

也或许能为他带来超乎控制的改变。

谢锦安不喜欢有事情脱离自己的设想、控制——就连现今朝堂上,太子与武王两党相互倾轧、中立党忽分两派的混乱局面,也是他暗中引导。

惟独事关顾菀,他便总会放任自己。

便如当日游园宴上,他放手自己去寻顾菀的踪迹。

也如今日佛寺角落,他任由内心对顾菀的憧憬一点点蔓生。

这样的感觉并不算坏。

甚至谢锦安回过神来时,发觉自己的唇角是微微上扬的。

他似忽然想起什么,举目望去,潋滟的桃花眸微微一亮。

——祈国寺禅房的围墙,比他想得要低矮许多。

今晚可以与阿菀说话了。

祈国寺(三)

◎他想来见见阿菀◎

祈国寺的禅房主打干净舒适。

许是为了给贵人们呈现一种禅意, 里面不似外头高大巍峨的红墙,只用浅色装饰。屋中燃着淡淡的檀香气息,多宝阁上放的多是与佛祖菩萨相关的装饰, 桌上也供着清新的鲜花鲜果,还放了一叠简单易懂的佛经讲释。

顾菀是让琉璃提前来禅房等着的。

“小姐,白日里除了一个小沙弥来打扫房间,没有旁人来过。”见顾菀回来, 琉璃放下了手中的佛经讲释:“奴婢将咱们的行李收拾好后,还在这四周转了转,将附近的布局记了下来。”

就是极其普通的“田”字布局,也没有旁的崎岖小道供人行走。

琉璃语毕,就指着离床不远的美人塌说道:“奴婢晚上正巧可以睡在那儿, 夏夜里也算是凉快, 小姐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奴婢也能第一时间听见。”

顾菀就不由想起琥珀说的话——“琉璃若是睡着了,那比小猪睡得还沉。”

她看着琉璃轻笑起来,忍住不去打趣儿。

将原先备好的暗色匕首放到枕头底下, 顾菀瞧了瞧天色,已经是夏夜里暗沉沉的时候了。

“将蜡烛都点上罢。”她对琉璃吩咐道:“将那羽纱披风和我的针线小包拿过来。”

羽纱是特殊的材质,镇国公府内的洗衣老妈妈不敢轻易粘手,最后还是顾菀亲自送到京城中最贵的成衣铺子去清洗干净的。

或是因为那日在边角在地上逶迤了许久, 上头被石子,磨出了一点点的小洞。这洞虽小且不起眼, 但一旦看到摸到, 都会觉得分外突兀。

顾菀思量许久, 决定在上头补上一朵小小的桃花样式。

琉璃干脆地应了一声, 随后将东西都拿了过来。

“奴婢先去外头守着, 等要睡了再进来。”琉璃看着隔壁常嬷嬷在门口守着,就也有模有样地学着,要出去守着。

“祈国寺是观天观夜的好地方——你不是最爱看星星了么,正好可以看看。”顾菀含笑道了一句好,细指轻抚过里头各色的针线,心中一动,选择了偏浅的银朱色丝线,衬着暗红色羽纱上的银色暗纹,是正好的。

她点起一盏灯烛,放到床边的小几上,开始缝补那一点小洞。

床前地上摆着一座小佛龛,里面燃着一炷幽幽的檀香。

房中寂静,那檀香幻出轻微的轮廓,像是秋日晨时的薄雾,只要有些许的动静,就会烟消雾散,不再停留。

顾菀微微蹙起眉尖,在柔软的羽纱上动作极慢地用丝线勾勒出桃花的的轮廓。

五瓣合生,圆角如星。

小小的一朵生在披风袍子之上,格外讨人喜欢。

正在收尾落线之时,顾菀眼睫一颤,去看眼前燃着香烟的佛龛。

原先延续飘渺的烟雾中间忽然断了一截。

像有一阵不起眼的清风拂过,将那轻烟给吹断了。

可这屋中门窗紧闭,是没有风的。

顾菀不由得心中一紧,右手继续熟稔地穿针引线,左手却悄悄地放下一直拿在手中的披风,将手不动声色地伸到了枕头底下。

指尖传来匕首带着凉意的触感,她稍稍一勾指尖,就将匕首勾在了手中。

心中有些怦怦地跳起。

顾菀生了一种直觉:靠着窗子的纱帘后面,隐约出现了一个影子,还有些无风自动。

有人悄悄地潜进了房间,还在向她走来。

……难道是老亲王的人么?

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顾菀转了左手腕,想一边将匕首抽出来,一边大声呼唤琉璃进来。

就在这时,一股子焚香木的清苦气息涌进顾菀的鼻腔。

让她微微的怔愣之后,又极快地回首。

对上了一双生机鲜活的桃花眸子。

轻轻摇摇的一句“阿菀”落入顾菀耳中。

顾菀紧绷狂跳的心,倏然平静了下来。

却又很快无端地轻快跳起。

“王爷?”她看着面前的少年,神色中尚有几分懵懂、疑惑和震惊:“你怎么来了?”

粉润的唇因为方才的紧张咬起,透着泛红的牙印。

在暗黄的灯光照耀下,像是一片丰满水润的桃子瓣,让人生了想要轻咬一口的心思。

“我们已经有二十多日没见了。”谢锦安背着手,弯弯的眸子望向顾菀,语气中暗含着几分热烈的期盼:“我想来见见你。”

顾菀仰起头,又看了看后头的窗子,难得好奇道:“王爷是不是从那窗子里进来的?可是我怎么没有听见一点儿动静呢?”还是等进了屋子之后,她才有所察觉。

问罢,顾菀坐回了原来的床边,拍了拍隔壁的位置,对谢锦安软声道:“王爷,坐呀。”

谢锦安登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颇为拘谨地在顾菀身边坐下。

“是,我是从窗子里悄悄进来的。”谢锦安转首回了顾菀的话,想了想又补充道:“至于没动静……应该是阿菀刺绣太入迷了。而且,我这二十几日都有好好和师傅们学习。”

这让顾菀想起靖北王妃同她说过的话。

当下眼睛就盈满了笑意,像是秋日里晶莹剔透的露珠,又似水头亮润给勾状玉佩。

“我都知道啦,王爷。”顾菀的嗓音娇娇软软,似响在谢锦安的心坎中:“你说过的话,都做到了。”

“我就知道,王爷是那一等说到做到、言行合一的君子。”顾菀的眼儿亮润润的,仰望着谢锦安,手中将方才绣好的一朵小桃花展示给谢锦安:“我见王爷的披风上破了个小洞,就擅作主张补上了一朵桃花,还请王爷不要嫌弃。”

谢锦安见了,就情不自禁地轻抚上去:“不嫌弃,不嫌弃……阿菀绣得真好看。”

这样在衣物上绣精致玩意儿的习惯,他的母亲也是有的。

衣柜深处放着的儿时衣物上,还有罗贵妃一针一线绣下的“锦安”二字。

此刻轻轻摸过那一小朵栩栩如生的桃花,谢锦安心中就盈满了欢喜,俊面上扬起微笑:“阿菀这朵桃花是银朱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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