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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李现之是李府嫡子,出身高门,性子冷淡,年过二十都未曾有过任何一个女人,并早在两年前高中状元,现如今为鸿胪寺的一位官员,负责在年尾时招待四海来宾,在京中是极体面的公子。

他生的好,又善丹青,懂多国语言,当年打马游街时,便成了许多少女的春闺梦里人,被砸了满身香囊,据说他入殿见顺德帝的时候,顺德帝还笑他身上的香气绕梁三日。

“现之!”瞧见李现之独自一人坐着,便有刚来的朋友嚷嚷道:“你那小未婚妻呢,今日怎的没黏着你了?”

提起来时雨,李现之微微拧眉,脸上是不加掩盖的冷淡。

李现之并不喜欢时雨,这是李现之的朋友们都知道的事情,但碍于双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且时雨一直对他倾心热烈,所以李现之也没办法,只能任由时雨缠着他。

因为李现之不喜欢时雨,所以李现之的朋友们也跟着轻视时雨,偶尔李现之表现得略有厌烦了,他们便故意与时雨拌嘴两句,以捉弄时雨为乐,激怒个小姑娘又哭又骂挺有意思的,反正时雨又不会走。

前些时日,李现之的一位朋友还故意在食盒里面放了一条死蛇,将时雨吓坏了,然后时雨便好几日没来找过李现之。

但是,之前一直不找李现之,今日也该过来找了啊!

今日可是李现之的生辰宴,过了今日这个大日子,李现之与时雨的婚约便该提上日程了,提到他们俩的婚期,时雨再大的气儿也该消了。

时雨那么喜爱李现之,她今日怎么会来的这般晚呢?

“不必在意。”坐在主位上的李现之听到“时雨”这二字的时候,终于开了口,声如碎玉击盘。

四周的朋友们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挤眉弄眼。

他们今儿特意选了这个地方,琴馆里的女人多着呢,等时雨来了,怕又是要跟李现之吵架,那便有热闹看了。

他们说话间,还有人拿了酒杯开始喝,又找了琴娘来弹奏,歌舞升平间,时间一点点溜走。

终于有人意识到不对了。

“这宴席都开始了,现之,你的未婚妻怎么还没来呢?”有一位朋友好奇的问了一眼李现之,顺带跑到了窗户旁边,往下探身,看街上人来人往。

“我说过了。”席间正端着茶杯静坐的李现之拧眉道:“不必在意她。”

他喜静,可偏生时雨不是个静娴性子,生了一张雨后青荷的脸,看着恬静,但实际上颇有些古灵精怪,知进退,但爱惹事,不服输,常与人争斗,爱缠着他,又总是因为这些朋友和他又吵又闹,偶尔还和他妹妹争执,似乎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像是檐下一只闹腾的猫儿,能从辰时喵到子时,半夜睡着了,还要突然窜起来捉一回老鼠,不出口气决不罢休。

时雨那些事儿他听了都生烦,时雨不来,他自当更宽松。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旁人频繁提起来“时雨时雨”的时候,他心中愈发烦躁,并未觉得有片刻安生。

恰在此时,在琴楼窗户旁的朋友们三三两两的喊起来了:“来了来了,过来了!下马车了!”

“哪儿呢哪儿呢?”

“雪绸书生袍那个!作男子打扮啦。”

“她边儿上那个是谁?怎么还带了一个呢?”

一群五陵少年挤在竹木窗边往下看,目光穿过摇晃的灯笼,高悬的壁灯,远远地用手指点着一道身影,兴奋的你提一嘴我插一句,比刚才更吵闹。

李现之听见这些此起彼伏的呱噪声音,却又觉得莫名的心里一松。

他便知道,时雨那般缠着他,今日也一定会来的。

“哎哎!”但是,在下一瞬,他的那帮朋友们突然叫了起来:“走错了,走错了!”

什么走错了?

李现之的眉头才刚拧起来,便听见他的朋友们幸灾乐祸的高声喊道:“李现之,你的未婚妻和她的朋友走错了,走到对面的公子苑里去啦!”

李现之豁然起身。

何其蠢笨!他便说,来此烟花之地太过胡闹!

堂堂郡主,怎么能进公子苑呢?琴楼和公子苑都分不清了吗?

他再也顾不上这是他的生辰宴了,转身便扔下他的朋友们,直下琴楼,奔去对面的公子苑。

——

而当李现之从对面的琴楼里下来寻时雨时,时雨正一无所知的和赵万琴逛窑子。

公子苑处处都是小倌,风雅些的身穿书生袍、有礼有节,妩媚些的连腰带都没穿,直接从脖颈敞到腰际、面若桃花,清冷些的坐在台上弹琴,各色男子,各有各的风味。

“时、时雨。”赵万琴被满公子苑的小倌们迷了眼,说话声音都在抖,目不暇接的四处看,一边看一边道:“我,我,我有点喜欢这个地方。”

这种好地方,她以前竟没来过。

这,这些是她不花钱能看的东西吗?她想花钱啊!让她花钱!

时雨没顾得上赵万琴,她的目光不断的在一个个男子之间扫过,终于看到了陆无为!

她记得陆无为那张脸,火光冲天,甲胄寒锐,这辈子都不会忘。

而在时雨看过去的时候,却看见了一与上辈子完全不同的陆无为。

上辈子的陆无为神挡杀神,回了康佳王府后一路踩着所有人上位,而这辈子的陆无为,穿着一身黑色纱衣,手里拿着一把剑站在一个桌位前,面无表情的在给两个客人舞剑,客人大概是嫌他舞的不好,直接拿一旁的酒杯“啪”的一下打在了他的脸上。

酒杯咕噜咕噜的滚在地上,浊酒一洒,清亮亮的液体泼到他冷峻的脸上,在他的面上闪动着蜜色的光泽,复而缓缓向下而落,浸润了他的纱衣,顺着他的脖颈流到他古铜色的胸前、劲腰,最后隐入腹间。

烛光萦绕间,闪着一种健壮男子独有的野性色气,像是头爪牙锋利的恶狼,却被人用铁链拴着,不能咬人,却又不肯迎合,让人瞧见了就想过来折辱一番,看看他骨头有多硬。

陆无为面无表情,似乎早已习惯各种羞辱。

彼时,陆无为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他还不是高高在上的世子爷,只是一个被生计所迫,任人凌辱的小倌。

时雨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头脑嗡鸣。

当你的敌人尚未强大时,你想杀了他。

而当你的敌人受人□□,狼狈不堪,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抗,谁来了都能踩一脚的时候,你想做什么?

当然,当然是——

当然是使尽力气□□一番然后再把他给杀了啊!

践踏他,抽打他,折磨他!

让他放火,让他射箭,让他赶尽杀绝!

上辈子她跟她弟两条命啊!

她胸口痛着呢!此仇不报非人哉!

于是,时雨毫不犹豫的拖着赵万琴的手直奔陆无为。

——

那时,陆无为身前的客人还在喋喋不休,大意便是要让陆无不要不识好歹,老老实实的从了,便替陆无为赎身,日后有陆无为好日子过。

陆无为面无表情的攥着手里的剑,默数着他的时间。

还剩最后半月左右,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他是北典府司中的锦衣校尉,最近正在执行一个卧底任务,他潜入这个公子苑,是为了查买卖人口的案件,这个公子苑的苑主常年买卖被拐来的幼童,他是潜进来拿证据的。

他当初被选出来执行这件卧底任务,就是因为他这张脸。

进来之后,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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