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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到八楼后,她靠在墙上喘口气歇了一会儿,抬手按门铃,开门的人是胡曼希。
胡曼希穿着布料柔软的家居服,刚洗完澡的她才吹干头髮,脚下趿拉着粉色拖鞋。
她长得并不算好看,也不算难看,那双小眼睛使她容貌打了折扣。单眼皮又有点肿眼泡,平时她会贴双眼皮贴,画上一层眼线,使她眼睛大一点。
被保养得很好的皮肤吹弹可破,白皙细嫩的手臂上戴着金镯子。胡曼希的姐姐胡曼婷也有个金镯子,戴在她们纤细的手腕上颇显富贵。
学校里发生的事胡曼希已经知道了,她松开门把手,趿拉着拖鞋走回客厅,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举起遥控器换了个台,“臭烘烘的像是从垃圾站里出来的,乡下人真是脏死了。”
这样的人是怎么认识盛梦田那种人的?又是为什么要被盛梦田的妈妈照顾?
胡曼希用力地按着遥控器。
胡曼希起初并不认识盛梦田,知道这个女生的名字是在胡雨生送迟清上学的时候。
因为家里被迫接了迟清这个大麻烦,接过来还要给她安排上学的地方,胡雨生本来要把迟清塞到胡曼希上的初中,但盛梦田的妈妈陆茗希女士主动来找胡雨生谈迟清上学的事。
她要把迟清安排进十四中,不需要高价,不需要考试,未来也会安排进三中,免除学费,只因这两所学校的校长是她亲戚和熟人。
那时候胡曼希才发现,自己当初花高价也进不去的十四中,迟清只需要一个人情就可以进去。
而陆茗希女士的独生女,是盛梦田。
听说她在学校很有名,成绩好又有才华。
真是让人嫉妒。
但比起盛梦田这样的大小姐,她更嫉妒迟清。
爸爸花高价找关系都不能让自己进十四中,这个迟清竟然不费丝毫力气就进去了,还被免除许多费用,乃至后面还能不用经过残酷的初升高考试就能进市三中。
市三中,那已经算是本省最好最好的高中了。
这个乡下来的土丫头迟清,她的成绩,哪里配得上十四中,哪里又配得上市三中?凭着关系就能进去,太不公平了。
“喂,你这次考试怎么样?”胡曼希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问。
迟清抓着书包带子把门关上,弯着腰换拖鞋,“不是特别好。”
“不是特别好,是怎么个特别?”
迟清不是很好意思回答胡曼希这个问题,“我先去洗个澡。”
“你不会考了个大鸭蛋吧?”胡曼希察觉到一丝糟糕的味道,“毕竟你在乡下的时候,成绩也是像你的人生一样糟糕。”
迟清闷声嗯了下,胡曼希丢下遥控器去扯她的书包。
书包带子勒到了掌心的肉,她丢开带子,站在一旁低着头不吭声。
胡曼希把成绩单从书本里抽出来,她捂着嘴嘲讽地笑着,“迟清,我们家供你吃供你喝,你就考了个这分数?”
啪——
轻飘飘的纸被重重甩在迟清脸上。
“你这个成绩对得起我们给你花的钱吗?真是白眼狼,我们胡家,好心没好报。”
沙发塌陷下来,胡曼希捡起沙发上的遥控器又换了个台。
综艺里的机械笑声在房间里回荡,胡雨生家的房子很大,大得可以再多住几个人,但迟清只能睡在杂物间里。
“对不起。”
迟清捡起成绩单和书包,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洗漱完毕后她打着手电筒看自己的英语试卷,红色的“x”太过显眼,在黑暗的屋子里都刺得她眼疼。
到了饭点,迟清去盛饭,戴着金项链和名贵玉镯的苗颖倚在一旁叹气,“老胡在外面赚钱可不容易了,为的就是供这三个孩子好好读书。现在又要供个你,压力大得不得了,你可不要不争气啊。”
扒饭的手慢了些,碗里只有少得可怜的几口饭和几片菜叶,迟清握着发烫的碗抱歉道:“对不起,阿姨。”
“我哪里受得起你的对不起,我们可不敢亏待你,万一哪天谁又把我们搞到电视上,我们脸皮薄,受不住。”
苗颖合上电饭煲离开厨房,并顺手关上了灯。
迟清从昏暗中走出,不远处的客厅里,五个人有说有笑地吃着饭。她握着手里的筷子趁着不起眼的亮光快速把饭吃干净,刷完碗便睡在床上。
回学校那天,迟清去拿盛梦田的伞,却没有见那把小黄伞的踪影。
“那个伞?我以为那把伞是你偷来的,就扔了。你怎么可能有那样的伞?”胡曼希慢悠悠地穿上学校的校服,她上的学校是二十一中,离家很近。
拉上拉链,胡曼希鄙夷地望着迟清,“乡下人的手脚就是不干净,迟清,我告诉你,以后别给我家惹麻烦。”
她瞪了一眼迟清后背着书包走出门,苗颖在地下停车场等着送她上学。
她和迟清同级,但并不在一个方向的学校,只能让迟清每周坐公交车上下学。
反正迟清乐意。
厨房的水龙头滴答滴答。
迟清去厨房把水龙头拧紧。
滴答滴答。
她双手按在水池台两旁,沉默地吸了吸鼻子。
怎么办呢,把盛梦田的伞弄丢了。
盛梦田没有生气。
那把伞并不是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盛梦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