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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面一时有些许尴尬,顾清柔眸光冷冷掠过几次三番惹她不顺的女子,缎面的红色棉袍,白绒衣领,金边镶嵌的牡丹花,富贵之相,与她如今的处境天壤之别。
她们分明是毫不相干之人,偏生因为父亲的外债牵扯到一起,平白受人冷眼相待。
早知今日有眼前这位女子,她就不来了。
顾清柔红唇轻抿,看一眼一脸为难的孟宛怡。不忍她犯难,轻扯她衣袖,嫣然一笑,宛若春风拂面。
“坐吧。”萧瑾深看了眼顾清柔,虽清冷,但她望向孟宛怡眼底的柔光不容忽视,巧笑倩兮,温柔似水。
也难怪孟宛怡对她心生依赖。
四人安静落座,萧瑾主动搭话,“顾小姐近来如何?”
“老样子。想必宛怡已经将我的情况告知于你,难为你惦念着。”顾清柔对萧瑾并不陌生,孟宛怡与她待在一起时,常听她提及。
在孟宛怡口中,萧瑾是一个美好得宛若天上仙子一般遥不可及的女子。
如今萧瑾竟能与孟宛怡订亲,她打心底里替她们高兴。
顾清柔从衣兜里掏出一对荷包,送给她们,嗓音柔婉,“还未恭喜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是我为你们缝製的荷包,祝你们百年好合。”
顾清柔一席话惹得孟宛怡难为情地望向萧瑾。
不过是万般无奈下的勉为其难。
何来有情人终成眷属一说?
生怕萧瑾不悦,孟宛怡启唇想要解释,却听萧瑾忽然开口道:“有心了。”
她接过荷包,仔细端详,赤色底,金丝绣鸳鸯共嬉水,荷花并蒂开。
萧瑾诚心讚叹:“顾小姐妙手天成,绣技惊人。我定要好好珍藏才是。”
江妙玲被晾在一边,好奇被萧瑾夸上天的顾清柔,绣工能有多精湛?她手伸过去,道:“我看看。”
萧瑾沉静一笑,将手中的荷包递过去。
江妙玲端在手心,里里外外翻看细致,连走线也没放过。
兀自感叹一声,萧瑾果然没吹嘘分毫。
气定神闲地将东西还回去,江妙玲饮一口茶润嗓,“绣工尚可,只是······”
“比我稍逊色些。”
孟宛怡闻言看她一眼,吹牛吧。
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能有清柔姐姐的绣工好?
碍于萧瑾在场,孟宛怡不愿与她争辩,遂开口提及正事,“关于顾伯父之事,不知萧小姐有何打算?”
话题骤然转到顾清柔的父亲身上,萧瑾眸光不温不火地掠过去,看孟宛怡神情微紧,一副担忧的模样,唇角倏地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酒窝深深。
她心中分明有了预谋,只要顾清柔应允,当下便可实行。但萧瑾却偏生不愿让孟宛怡如愿,逗弄她的心思生起,便一发不可收拾,“不急。”
她端起茶杯,杯中茶水见底,红叶浅浅浮动。她摇晃着瓷杯,看了两眼。
孟宛怡立刻意会,捧着茶壶为她斟茶,而后又转身给另外两位蓄水,动作一气呵成,颇有眼力劲儿。
“萧小姐如果觉得棘手,便不必难为自己,我平日多绣些荷包卖,一点点还也一样。”顾清柔察言观色,生怕因着自己的家事,无端让萧瑾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这有何难?我一句话的事。不过,就怕某人不愿。”江妙玲适时接过话头,语气依旧凉薄,“单靠你一己之力,恐怕手绣烂了,也只能是杯水车薪。”
孟宛怡不喜江妙玲总是一副赤口毒舌的语气对顾清柔冷嘲热讽,袒护之心油然而生,“我也可以帮她,我可以画些字画拿出去卖。”
萧瑾距离孟宛怡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她言语中的气怒,虽刻意压製,但丝毫逃不出萧瑾的眼神。
呦,这么快就护上了?
看孟宛怡蹙紧的眉,萧瑾心生一不切实际的念头。
如若将顾清柔与孟宛怡凑在一起,会否能免去她们前世所受过的苦?
遐思从心头飘过,说不出是何种滋味。
隻留一片空虚。
萧瑾强压下缥缈的设想,郑重其事道:“你们做这些努力倒是个好办法,但我们的初衷是想要让顾伯父得到些磨炼。不吃些苦头,他怕是不会轻易迷途知返。”
“有道理。”孟宛怡点头。
江妙玲也跟着附和。
只有顾清柔欲言又止,“只怕会给你们添麻烦。”
江妙玲浓密的眼睫轻抬,望向萧瑾,似有话想对她说。
看吧!就说她不会领情。
人家有更好的盘算。
视线移开,江妙玲挑眉望向顾清柔,近距离对视上她那双震人心魄的眸子,盈盈秋水,江妙玲眼底狠狠一晃,暗恼自己的不争气。
红颜祸水。
她轻咳一声,正色道:“不然······你有更好的法子?想要嫁人作妾就直说,枉顾我们聚在这里越俎代庖。”
顾清柔闻言咬唇盯着江妙玲,眼眶微红,泪盈于眶,却被她努力逼回。
被逼作妾之事,她听父亲提过,她不愿,曾以死相逼才暂且打消她父亲的念头。
但近来家中太过风平浪静,顾清柔终日惶恐,夜不能眠,如今忽然被江妙玲当面提及,仿若一把锋利的刀子猝不及防插入她胸口。
疼得她喘息不得。
江妙玲被她盯得浑身发毛,避开目光,又心虚地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