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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宛怡顺着她的动作望过去,漫不经心道:“哦,我看画中的图样比较熟悉,猜想该是爹爹的书斋,便觉得图中似乎少了点东西,便随手添上了。”
孟宛怡看萧瑾微抿着唇若有所思,担忧道:“是不是破坏了你画中的意境?你若觉得碍事,我帮你重新起草一份。”
“没,画得不错。”
寂静的内室,孟宛怡盯着萧瑾看,从她发现这幅画时便觉得有些奇怪。萧瑾没有作画的习惯,上一世萧瑾之所以迷恋上作画,不过是想要借画抒发低郁的愁绪罢了。
但如今萧瑾呈现的画也不过是粗略的结构图,生硬枯燥,毫无情感可言,仿佛这画只是为了方便她更深入地了解书斋的构造。
那萧瑾为何偏偏对书斋如此上心呢?
孟宛怡头脑清明,理清这一世萧瑾的种种行径,便整理出几分疑惑来。
“你······喜欢作画?”
孟宛怡话音未落,萧瑾眸底涌起一瞬慌乱,待孟宛怡望过来时已然消失殆尽。
“没,突然兴起,想要练练笔而已。”萧瑾笑着解释,生怕孟宛怡起疑,她翻找出其余几张图纸,一幅东院的,另一幅便是西院的图样,“我还画了几幅,要不要看看?”
其实这两幅不过是她为了应付有心人,免得被人发现落人口舌。萧瑾心思深,却不想正是她敷衍了事的画,暴露了她重生而来的身份。
西院是她如今生活的地方,画中的构造皆是她照着原景画的。但相比之下,东院的图景要神秘得多,值得考究的地方也稍多一些。
孟宛怡双手端着画,看得仔细。
东院萧瑾并不常去,但是萧瑾却能将东院院中的一草一木描绘得栩栩如生,孟宛怡不得不感叹萧瑾的画功惊人。
顺着院中的鹅卵石小道往里看,便是造型精美的格子门,格心的形状依照门扇顺序从左向右依次为灯笼锦地、拐子冰纹、风车锦地。绦环板的浮雕是气势磅礴的山河图,山崖有勾无皴,是浮雕图的一大特色。
孟宛怡盯着浮雕上的图样看得入神,这构造,分明是上一世萧瑾与她阿姐成亲后的东院境况。
如今的东院,绦环板上的浮雕早已按照汪小楼的喜好换成了巴达木、石榴花的图样,至于萧瑾喜欢的山水图,从未在东院的屋门上出现过。
神思飘远,孟宛怡眉头越皱越紧,目光从画纸上移开时,她不可思议地望着萧瑾,问道:“这是东院的图?”
萧瑾对视上她质疑的眼神,瞥一眼画中的图景,大脑快速运转。
这一世她对东院不甚了解,但到底是去过几次,大致的情况便是她呈现在画中的模样。
但孟宛怡到底在狐疑什么呢?
见萧瑾沉默不语,孟宛怡倒也不逼她,指肚抚摸着画中的格子门,温润的嗓音似在回忆道:“我记得,你从前便很喜欢重峦迭嶂的山水图,你说萧将军征战沙场,气魄如高山江河一般雄伟豪迈。”
“所以你格外喜欢在家具中用上气势恢宏的山河图景。”孟宛怡沉浸在回忆中,平静的嗓音仿佛无形中也将萧瑾拉回到上一世的记忆里。
“可如今的东院,格子门上的浮雕是巴达木、石榴花的图样。瑾儿,你忘了?”
萧瑾闻言呼吸一紧,目光砸在画纸上,不可思议她竟然忽略了这一微妙的细节。
“汪小楼喜欢石榴花,你不记得了吗?”
孟宛怡再次提醒她。
萧瑾微微怔楞,良久才牵唇浅笑,“是吗?我对东院不熟,不过是随手一画,记不起的东西,便用我的想象填补。”
苍白的解释不足以平息孟宛怡心中的疑问。她凝神注视着萧瑾,看她额前沁出的一层细汗,似心虚又似惶恐。
萧瑾见孟宛怡不为所动,两步凑过去,勾住孟宛怡的脖颈,娇嗔道:“怎么了?一幅画而已,你若不喜欢,日后我不画就是了。”
鼻息间尽是萧瑾身上清甜的馨香,孟宛怡立刻便酥软在萧瑾怀里,缴械投降,“不是画的事,你若喜欢,我可以陪你去写生。”
“你不在府中,我闲来无事才画的。如今你回来了,我哪还会做那些无聊的事啊。”萧瑾笑着解释,一双明媚动人的眸子盯着孟宛怡,直教人面红心跳。
孟宛怡回想起上一世,萧瑾受到她阿姐的冷落,日日郁郁寡欢,对着那些悲凉的画作萎靡不振。她也曾偷溜到东院想要给萧瑾找些乐子,但隻换来萧瑾凉薄的一句:宛怡,莫要费心思了,我喜欢作画,只有沉浸在画中,才能暂时让我忘掉她。
画似良药,能治愈萧瑾的心病。但孟宛怡不知,这一世,萧瑾竟也用同样的法子来治愈自己。
究竟是她重要,还是上一世萧瑾受的伤太重,以至于她伤到这一世,依旧改不掉悲从心中来时,借画来宣泄的习惯。
抱住萧瑾,孟宛怡头埋在她颈窝,“那我若是永远不回来了,你岂不是要画一辈子的画?”
萧瑾被她抱着,同样回忆起她上一世孤独落寞的结局,终日作画,画了不知多少幅关于孟莹的人物画像,可终究是没能换回孟莹的一颗真心。
眼眶逐渐湿润,萧瑾扬唇浅笑,“你不是回来了吗?”
实在喜欢萧瑾身上的味道,有一种得偿所愿的如释重负感。心中的白月光就在眼前,她勾着她,吸引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