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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的卧房,轻浅的呼吸声此起彼伏,萧瑾守在她身旁,看孟宛怡安然入睡。
怕她跑了,睡梦中的孟宛怡抱着萧瑾的手,舍不得松开。
萧瑾沉静的神色望着她,心中仿佛荡开一抹澄澈的涟漪,浅浅淡淡,却悄无声息在她心里留下挥之不去的痕迹。
东院婴儿丢失的消息一盏茶的功夫便传遍孟府上下。
东院闹得沸沸扬扬,西院却平静如水。
萧瑾将手小心翼翼抽回,她替孟宛怡掖好被子,便转身走出卧房。
书斋内,孟弘益大发雷霆,一个孩子都看不紧,眼皮子底下都能被偷走,定然是有内鬼。
他沉着眸子盯着立在桌案前的萧瑾,质问道:“是你做的吧?”
萧瑾直视着她,不卑不亢,“孟大人应该知道我为何要这么做。”
孟弘益眯蹙着眸子盯着她,恨不得在萧瑾身上盯出个洞来,“对付一个刚出世的孩子,你当真是铁石心肠。”
萧瑾轻笑,“与孟大人相比,瑾儿自愧不如。”
孟弘益深吸口气,一腔怒火硬生生被他吞进肚里。
书斋内静得针落可闻。
萧瑾淡笑道:“萧家的命掌控在孟大人手中,而我这里,隻拿捏着一个小生命。”
“孰轻孰重,还需要孟大人来考量。”
萧瑾承认,以婴儿的性命来要挟孟弘益,非君子所为。但这是她此刻唯一能利用的砝码。
◇
风水轮流转, 谁都不可能一直顺风顺水,就像此刻的孟弘益,憋了一肚子火, 却不能无所顾忌地发泄出来,他总要顾及着刚出生的孩子。
若说他当真在意他的长孙吗?
其实不然, 他无非是担忧汪小楼的孩子若真有个好歹,他不好向疆北王交代。
萧瑾将他看得通透, 气定神闲地立在桌案前, 静待孟弘益给出回应。
“你想我怎么做?”孟弘益沙哑的嗓音问。
“孟大人该知道, 我的条件很简单,孟大人若能饶恕萧府一家的性命,你的长孙女便会相安无事。”萧瑾泰然自若道。
“哼。”孟弘益不屑道:“如意算盘打得挺好,你们萧家的命怎能是我区区一个御史中丞决定的了的?”
“但孟大人想要递交的所谓‘证据’, 却能决定萧家的生死。”
“你以为我不弹劾萧将军, 你爹就能躲过一劫吗?从来都是战无不胜的大将军, 怎会突然战败, 朝廷之内,早已对你爹议论纷纷, 恐怕过不了多久,朝廷就会派人去接替你爹继续战役。”
“只要孟大人不出手,我自不会不分青红皂白怪罪到孟大人头上。”
“那孩子······”
“孩子我自会帮孟大人好生照料。”萧瑾言外之意, 并不想立刻答应他将孩子还回来。
桌上烛火摇晃, 屋内静悄悄。孟弘益幽深的眸子盯着萧瑾,“答应你的事,我绝不会做。只是, 希望你念在她是宛怡侄女的份上, 能好生待她。”
萧瑾莞尔, “这是自然。”
萧瑾转身离开,孟弘益黑漆漆的眸子转动,狠戾之色溢出眼眶。
他怎会心甘情愿被一个毛头丫头拿捏?
孩子丢失的事一旦传到疆北王那里,他不好交代,反倒会被记一过,这对于他日后的荣华富贵势必会形成致命打击。
他不能坐以待毙。
既然萧瑾敢挑战他的耐性,那也怪不得他心狠手辣。
夜幕降临,浓墨泼洒似的天空,几颗星星闪烁。
西院,陈凤霞被两名黑衣人抬至马车之上,马车飞驰,掀起一片尘埃。
陈凤霞昏迷在车内,一无所知。
阴霾笼罩的孟府,经历了一夜的酝酿,天亮时,便炸开了锅。
先是刚出世的婴儿不知所踪,接着便是西院的二姨娘下落不明,各院有各院的焦虑,皆忙得不可开交。
孟宛怡心急如焚,站在陈凤霞卧房之内,四处打量,“房内没有争斗的痕迹,娘的贵重之物都还在,很显然他们的目的就是想要掳走娘亲。”
“府外守门的两名奴仆也未发现异样,难不成娘亲是平白无故消失的。”萧瑾也觉不可思议,很显然,陈凤霞的无故失踪,非比寻常。
孟宛怡思虑半晌,眸底浮现一抹绝望的痛意,“会不会······与爹爹有关?”
尽管她不想承认,但茫无头绪的她,能想到的只有孟弘益。
萧瑾神色微紧,不想的念头涌上心头,明知故问道:“他费尽周章地掳走你娘亲做什么?”
长叹一口气,孟宛怡走到窗前,悠长的目光伸展到院内的桂花,花香四溢,却透着几分轻薄的凄凉感。
“虽说娘亲是爹爹的二姨娘,但这么多年来,娘在孟府,受尽冷落,除了贴身的婢女,没什么人拿正眼瞧过她。”
“爹爹带给娘的冷落,仿佛一张束缚她自由的网,将她罩在里面,留她一人兀自落寞,却从不见爹爹过来陪伴过她,安慰过她。”
“我一直疑惑,娘到底爱爹爹什么?心甘情愿地待在冰冷的孟府,她求的是什么呢?”
萧瑾陪在孟宛怡身旁,回想起得知孟宛怡生死不明的消息时,陈凤霞一蹶不振,终日惶惶不安,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
如若不是有尽心尽力的婢女日夜陪护,恐怕陈凤霞早就随孟宛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