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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

 

他必须马上将江逾月送走,他不回大垣城,但是江逾月绝对不能再留在京城了,他会以“回家省亲”将江逾

月送回到大垣城里去。

这个妹妹,再留下来,必生事端。

江逾白重新进入到书房里的时候,就看见刘子云正襟危坐,低着头喝茶水,一副“这茶水真好喝喝的我昏天黑地什么都没听见”的表情。

书房这一扇门什么都挡不住,外面一喊起来,里面不说听得清清楚楚,也能听到只言片语,刘子云本性纯良,坐在这听了一通别人家的私宅秘史,比江逾白本人还要难受,尴尬的拧来拧去,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江逾白反倒比他还要坦荡,行了一礼,道:“子云兄,家丑,让子云兄见笑了。”

刘子云心里一松,他实在是不擅长处理这些事,便尴尬的笑了笑,道:“观潮兄放心,家家都有难念的经,我爹的那几个小妾打起来还乱撕头发呢,我必不会出去乱传的。”

两人又谈了些话后,江逾白送刘子云离开,刘子云前脚刚走,后脚江逾白便回书房内给江家在大垣城的族人写信,准备让他们来人将江逾月带走。

他写信的时候,门外还有小厮求见。

“进。”他道。

门外的小厮进门来行了一礼后,道:“禀告老爷,宫里面来了消息。”

宫里?

江逾白眉头一蹙。

自从他与康安之间门的事□□发了之后,宫里的事情他都刻意的没有去关注过,他现在最好的状态就是缩在府内,不要去求情,不要为自己谋生路,不要做任何事情,只摆出来一副坦然等死的状态来,顺德帝安排他去哪里,他就去哪里,免得引来顺德帝的厌烦。

反正,等到假铜钱一事爆发出来,他便能重新回归到朝中,他有后手,现下自然不慌乱。

“宫里出了什么事?”他问。

“是康安帝姬。”小厮的头垂的更低了,他是江逾白跟前伺候的人,自然知道江逾白与康安之间门的事情,每每康安来了消息,都是从他这里走的,他自然明白康安在江逾白心中的重量,但是今日,康安帝姬的消息来的实在是不是时候。

因为三姑娘方才才刚闹过一次,且,老爷还又翻出了当初三姑娘为了康安帝姬而冤枉前夫人石清莲的事,虽然老爷明面上不提,但是心里肯定也会对康安帝姬产生些许怨怼,若非是康安

帝姬一直撺掇三姑娘,三姑娘怎会变成今日这般模样?疯疯癫癫的,简直让人没眼去看。

那可是江逾白的亲妹妹,江逾白心里还是疼的。

果不其然,小厮说完了之后,江逾白的脸色便不大好看了,他拧着眉,问道:“康安如何了?”

“康安帝姬,她说她自己身上生长出了很多黑斑,说自己中了毒,广招天下名医,还想要见您。”

小厮低头道。

江逾白将手中的笔“啪”的一下摔在了地上:“胡闹!”

他不知康安帝姬身上能长出来什么黑斑,他只知道,现在康安越是作的厉害,越是要见他,顺德帝对他就越是厌烦!

他的情况已经很危急了,偏生康安还要在那里胡搅蛮缠!

她能长什么黑斑?不过是发脾气的理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点脑子,变的聪明点!

小厮抖了抖,然后飞快将笔捡起来,重新放在岸上。

“下去。”江逾白恢复了冷静,道。

小厮便明白了,大人并没有搭理康安帝姬的意思,他小心的退下去,还关上了门。

江逾白则重新写了一封信。

他心有烦闷野火,但事情还是要做,便只能自己压着,只是当他忍着烦躁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却忍不住想起了石清莲。

如果是清莲在这里,一定不会像是江逾月一样发疯,也不会像是康安一样任性,她只会帮他温一碗粥,然后替他揉一揉他的额头。

他第一次感受到后悔的滋味儿,像是有蚂蚁在心口啃噬,夜以继日,永不停歇。

而此时,被江逾白惦记着的石清莲正抱着被子呼呼大睡,早已把江逾白忘之脑后了。

反倒是凤回殿内,康安坐在镜前大哭:“江逾白呢,他收到消息了没有!”!

众生相(五)

凤回殿内,一面高大的琉璃屏风镜摆在康安帝姬的身后,这平日里是康安最喜欢的镜子,可以完整地映照出她的整个人,但是今日,康安看了一眼,便气的掀了梳妆台上的匣子。

因为,她清晰地看到,在她的后背上出现了一个巴掌大的霉斑,而且,不止是在她的后背上,她的腰上,腿上,甚至锁骨处,都浮现出了新的,指甲盖大小的斑点,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在扩散,除此以外,她的身体内还在散发着淡淡的恶臭。

“那些御医怎么说!”康安站在梳妆台前,不断用自己的指甲去狠抓皮肤,将那些斑点都抓出一条条血道,血痕与霉斑交映在洁白的肤色上,看的颇为渗人。

像是死了几天的尸体一般,仿佛下一瞬,便会有蛆虫从里面爬出来。

跪在地上的宫婢低着头,瑟瑟发抖道:“回帝姬的话,御医正在研制新药,他们说未曾见过此毒,但此毒并非不可解之药,只需要假以时日,便能解开。”

“假以时日,假以时日!”康安嘶喊道:“假到多少时日,这群人才能给本宫弄出来?本宫这定是被人给害了,他们还什么都查不出来,一群庸医,来人,把他们的脑袋都给本宫砍了!”

宫婢不敢言语,只跪在地上,用额头顶着松软的波斯地毯。

帝姬发怒的时候,她们没有办法解决,只能承受帝姬的怒火。

顺德帝走进凤回殿的时候,便瞧见了这么一幕。

他的胞姐像是疯子一样在殿内赤着足走过,身上只穿着薄纱中衣,能隐约看见细腻的胴色皮肉,以及皮肉上的霉斑,每一处霉斑都被康安大力的抓挠过,留下一条条血色的抓挠痕迹,看上去颇为渗人。

顺德帝拧着眉头,心里有些犹疑——他最开始听说康安身上长出古怪的斑点,怎么治都治不好的时候,还以为康安是为了见江逾白故意作妖。

以前康安也这么干过,故意给自己下药,把自己弄得很狼狈,然后去父皇母后面前讨巧,父皇母后心疼她,都会松口,或者故意和别人起冲突,然后把自己弄受伤,反正她身份尊贵,别管她有没有道理,只要她一受伤,旁的人都得受罚。

所以,康安这次闹起来的时候,母后直接就没过来,只让顺德帝

过来看一看,顺德帝也从白天拖延到了晚上,才慢慢悠悠的走过来,他远远一瞧见康安这幅模样,便觉得康安瞧着并不像是在假装演戏,康安最珍视自己的这幅美丽皮囊,日日用珍珠粉敷身上,恨不得把凤凰的羽翼都贴在身上给自己添彩,她这副身子,她是最舍不得动的,眼下却变成了这样,让顺德帝都有些拿捏不准。

就算是想见江逾白,也不至于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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