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他嫉妒,他以前嫉妒江逾白,后来嫉妒顾时明。
如果将“沈蕴玉喜欢她”这一事往之前所有的事情里套进去的话,沈蕴玉那反复无常的脾气仿佛就有了解释,只是——
石清莲咬着下唇,呆呆地盯着自己的两个手腕看。
她的两个手腕上还有沈蕴玉留下的抓痕,红彤彤的两个手印烙在手腕上,她一脸迷茫的盯着看,不管怎么看,她都不太敢相信沈蕴玉喜欢她。
那个人永远高高在上,永远冷血无情,不把人命当回事,心思毒辣杀人如麻,却突然愿意为她落凡尘,让她觉得恍然如梦不敢相信,同时也觉得危险又畏惧。
他跟江逾白虽说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人,但是两人都是一样的难以招惹,且,江逾白还会顾忌些清正名声,沈蕴玉这个人却是毫无顾忌的。
石清莲又莫名的想到了沈蕴玉原先在床笫间逼迫她说的那些话,什么“玉哥哥最好了”,“我最喜欢沈大人了”,便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又羞又臊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然后骤然起身,快步跑出了前厅。
随着石清莲离开后,整个前厅里空无一人,只有蹲在房檐暗处的锦衣校尉为难的拿着手里的册子看。
这东西
还记不记了啊?
今天晚上我可怎么跟指挥使汇报啊?
我上去就是一句:指挥使你表露心迹失败的话我可都听到了哦?
是真的会被灭口的啊!
等石清叶费劲心力,找来何采手稿、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便看见空无一人的前厅。
石清叶茫然地在前厅门口转了个圈,一张水墨画般清俊的脸上浮现出了几分疑惑:“哎?”
人呢?
找了一圈,没瞧见北典府司那位指挥使,石清叶问了丫鬟,知道是这位指挥使自己走了,他也不敢去北典府司询问,便怂怂的缩回了自己的院儿里,闭门谢客,门都不敢出了。
石清莲回了听雨阁后,晚间都没吃饭,墨言上来瞧她的时候,发现她裹着被子,把柜子里面不知道放了多久的桂花糕给掏出来,摆在面前,一脸沉思的盯着看。
墨言犹豫着问了一句:“姑娘,今晚用膳吗?”
石清莲一脸沉重的抬起头来,看向她,道:“不用了,你下去吧。”
她要好好思索一下,她要拿这个桂花糕,啊不,她要拿沈蕴玉怎么办。
沈蕴玉这个人权势滔天,他要真的要威逼,石清莲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反抗,可是她又觉得,沈蕴玉做不出来这等事。
沈蕴玉其实颇有两份傲骨,他入北典府司十年,走到今日靠的是实打实的真本事,他自从被先帝提拔而起,便是一把锋利的刀,从元嘉帝传到顺德帝的手里,两任帝王手中,他从未向别人低过头,这样的人,会将强迫女子认作一种耻辱。
他虽杀人如麻,但杀的也都是恶人,没有滥杀过一个平民,他也是有一些底线的。
石清莲根本不敢深想,她时而想起沈蕴玉抱着她在屋檐旁边看月亮、抱她在镜子前面看人影的画面,时而想起沈蕴玉方才对她说的那些话,她有一点点羞耻,也有一些不知所措,干脆选择装死。
她在那里被打败,就在那里躺下。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石清莲跟石清叶还真是一母同胞,俩人怂一窝。
石清莲抱着被子睡觉的时候,还想,说不定沈蕴玉喜欢她只是一时的,被她拒绝过后又不喜欢了呢?过段
时间又去喜欢别人了呢?
总之,石清莲开始装死了。
可是她装死容易,锦衣校尉装不了啊!可怜的锦衣校尉在房顶上蹲到了晚上,确认石清莲没有挂灯的意思之后,便绷着一颗心回了北典府司做红牌汇报。
只不过,锦衣校尉进北典府司的时候,得知他们沈大人正在诏狱内亲自刑讯,三日内不听任何汇报。
把他拦回去的小旗两只手在半空中比比划划,道:“大人都多长时间没下过诏狱了,啧,你是没见到啊,那场面,咱们大人那手艺——”
锦衣校尉握紧了手里的阴阳谱,心道,诏狱里那帮走私犯运道不好。
他赶忙开溜,心想,三天以后,他大概就能把他们指挥使表露心迹失败的事情给忘记了——吧?
石清莲窝在院子里装了两日的死,沈蕴玉不来找她,她就不去找沈蕴玉,一连两日风平浪静,石清莲心里终于放松了些。
她以前听过很多女子与男子分开时,男子痴缠的事迹,比如等在别院外面,比如托丫鬟带话,她这边什么都没有,看样子,沈蕴玉对她的执念也没那么深。
等到她的木材高涨到一定价格的时候,她便偷偷联系了一些卖家,准备出手。
这两日,京中生了些震惊朝野大事,南方水患越发严重,圣上派人去赈灾,同时,朝堂中传出了一场风波,北典府司救出来一些官员收受走私犯的贿赂,圣上大怒,下令严查。
同时,京中还发生了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坊间开始有一种假铜币流通,这种假铜币做的十分逼真,入手的重量、摸起来的质感也同真的差不多,唯一的问题是,假铜币用的是一种很劣质的铜所铸,一旦放置超过半个月,这假铜币便会有裂缝,稍微一捏就会碎裂开。
而此时,假铜币才刚刚流通,没超过半个月,也不会裂开,便无人知晓。
这假铜币从小贩的手中走过,从卖花的女郎手中走过,从卖药的老翁手中走过,转瞬间便遍布了整个京城的早市。
热闹喧嚣的清晨里,并没有人察觉到手中这小小的铜币,究竟是多大的一场阴谋。
石清莲一大早出了石家后,联系了好几个木材商,他们其中最高的价
格出到了十倍,石清莲便愉快的跟对方敲定了明日见面,他们两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生意谈的分外顺利,对方姓钱,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也是急需木材用,三两下便与石清莲达成了合作意向,怕石清莲把木材卖给别人,还给石清莲预付了一千两银子的定金,看这大手笔,应当是个富商,石清莲唤他“钱老板”,钱老板唤她“石姑娘”。
她把生意谈下来的时候,墨言激动的直掐自己的手,双喜激动的直掐墨言的手,墨言的手都被掐红了,她们三个姑娘一出了谈生意的茶楼,双喜便高兴的凑过来捧石清莲:“姑娘当真是当世第一的聪明人!一把木材转转手,便能翻出十几倍去!一万两变成了十万两,奴婢还从未见过这么能做生意的!”
石清莲也难免得意,她粉嫩的嘴角一咧,根本就下不去了,高高挂着,本想说两句谦虚的话,又实在说不出来,便只摆了摆手,道:“到时候给你们二人一人添置个小铺子,给你们俩留作嫁妆。”
一般做丫鬟的姑娘家都由主子赐婚添妆,等二人生下了孩子,再回来给主子做嬷嬷,或者给小主子当奶嬷嬷,或者当管家嬷嬷,一般的丫鬟若是想攒下个铺子,得做大半辈子,还得是主子大方,她们得的赏银多,才能攒下来,若是有个小铺子当家底,就算是日后不嫁人,只一个人过活,也能把自己养好。
墨言跟双喜都喜上眉梢,乐颠颠儿的跟在石清莲身后走,三个小姑娘去附近的首饰铺扫荡了一圈,石清莲待她们二人好,自己买的簪子,也给她们俩都配了镯子,然后才回了石家。
她回石家之后,一整晚都激动的睡不着觉,第二天一大早,便点了家中的三个私兵,又将她在休沐的二哥给拉起来,一路奔向了交货场地。
石清叶在去交货路上的时候,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