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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节

 

这就是北典府司。

她越看越心惊,直到看到了江逾白这三个字时,一股寒意直接从后脊顶上头皮,她的呼吸都急促了两分,飞快扫了一眼轿子外面骑马的沈蕴玉,她低下头,开始仔细看这一部分卷宗。

她看到最后,近乎两眼昏花了。

冷汗浸湿了她的衣裳,四周的空气如冷水般扑入她的口鼻,让她感到窒息。

江逾白,江逾白!

怎么能是江逾白呢?

她知道帝姬与江逾白的关系,帝姬与她说过,江逾白是霁月风光的名臣,是浮白载笔的雅士,这样的人,怎么会做下此等大案?

一个假铜币案,几乎牵扯到了整个京城,上头的大人便算了,下面那些人不知道被骗了多少银钱,就例如一个富商被骗,导致亏损、抽不出资金来回本的话,都可能家破人亡,这样下作恶劣的手段,江逾白是想做什么?

何采将所有证据和人证的口供都翻看过后,便确定了,江逾白已经被摁死了,这些罪证确实都是他亲手做下的,甚至有一些人还是江逾白的亲人——沈蕴玉已经在逮捕京城中的江氏族人了。

江氏族人多

数都聚集在西北大垣城,但也有一部分随着江逾白来了京城扎根,江逾白此次操纵假铜币案,就是这一部分族人在为江逾白卖命。

大奉的亲属意识极强,基本上一个族内的人,一生都不会分开,江逾白的荣辱,就是他们的荣辱,他们也心甘情愿为家族赴死,这样的江氏族人被抓了几个后,一经刑审,江逾白的老底就都被抖落出来了。

何采看的手心都是冷汗,在卷宗上一摁,都能摁出一个湿湿的印记来。

这件事竟然真是江大人做的。

她两眼发昏,想,那此事,与帝姬有关吗?帝姬知道江逾白这么干吗?

这是动摇国本的大事啊,若帝姬也掺和上这件事,那帝姬也死路一条。

同时,何采心里又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在她眼里,帝姬是聪慧的,虽心狠手辣,但心怀天下女子,是她为标杆的人物,而江逾白,与帝姬是一样好的人,却碍于朝中局势,而不能与帝姬在一起,但他同样也是正人君子,为大奉呕心沥血。

可现在,她觉得江逾白在她心中崩塌了。

能做下这等恶事,又怎么会是好人呢?

江逾白不是好人,那帝姬是好人吗?帝姬知道这件事情吗?

她想不出来,她不知道,她只觉得茫然。

她来京中,便是跟随着帝姬,鼓着一口气,想为帝姬办事,想为天下的女子挣出来一条活路的,可是,如果是这样挣出来的活路,她真的能走得下去吗?

何采第一次对帝姬产生了怀疑,就如同一个信徒怀疑她的神佛一样,如果她否定了帝姬,那她就否定了她自己,否定了她这几年来的所有努力。

她呆呆地坐着,一直盯着手里的卷宗,直到他们到宫门口后,沈蕴玉下马,她也得下轿子。

“劳烦何大人一路走进去了。”沈蕴玉道:“宫内我等不可乘坐轿子。”

就算何采身上有伤也不行。

“不劳烦。”何采说:“下官能走。”

沈蕴玉颔首。

两人走到宫门口,由顺德帝的贴身大太监领着他们进宫。

顺德帝的贴身大太监年岁也不大,笑起来有一双狐狸眼,他道:“沈大人可来得巧,今日皇上刚

问起您呢。”

这位大太监跟沈蕴玉平素交往不多,但是两人都是为顺德帝卖命的人,也都知道什么叫伴君如伴虎,所以暗地里都给对方卖过好处。

平日里不联系,但若有了什么要事,都希望对方能稍微提点一二,都是聪明人,这头一搭线,那头立刻便接上了。

“哦?”沈蕴玉道:“是沈某这案子办的太久了,让皇上等不及了。”

“可不说呢,这案子牵扯太大,圣上忧心呐。”大太监只笑:“今日圣上去御膳房批奏折时,洗笔郎还为圣上宽心呢。”

只说到这,那大太监便不讲话了。

沈蕴玉的脑子开始转洗笔郎是谁,只想了几息,便记起了刘子云的脸。

听这太监的意思,是这刘子云与圣上在御书房的时候提过了此案,估摸着不是什么好事,圣上有听信的趋势。

那他接下来与圣上交代事情便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了。

而跟在后头的何采根本就没察觉到这暗处的汹涌,她还沉浸在因为江逾白此事而带来的冲击之内。

他们一行人入了太极宫后,沈蕴玉和何采行礼。

顺德帝便端坐在案后,瞧见二人进来后,抬眸看了一眼沈蕴玉,又扫了一眼沈蕴玉身边的何采。

和话本里的女扮男装不同,这位何大人生的甚是平庸,瘦小枯黄、极不起眼,就如同街边的若野草。

顺德帝望了一眼后,道:“二位爱卿入宫来,可是案子查出来了?”

沈蕴玉便拱手,道:“回皇上的话,何大人历经艰险、呕心沥血,今日终将“假铜币案”罪魁祸首江逾白拿入诏狱。”

顺德帝面上波澜不惊。

北典府司拿江逾白入狱的事情,在沈蕴玉来宫里述职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毕竟江逾白是前宰相,还跟康安帝姬是那种关系,他对江逾白也知道一些。

只是他没想到,这件事居然是江逾白做的。

今日晨间时,他的洗笔郎刘子云还提了一些旧事,大概是关于郑桥的一些事,说郑桥与江湖人士有勾结,顺德帝还真信了几分,以为此案与那些江湖人有关系,没想到一扭头,沈蕴玉直接将江逾白给抓过来了。

相比于刘子云,他更相信沈蕴

玉。

而一旁站着的何采被沈蕴玉点名后悚然一惊,赶忙上前一步,将她方才看过的卷宗上的事情都重复了一遍。

她能入朝为官,脑子自然是聪明的,刚才看了一遍的东西都记住了,她说出来的时候,好似这些案子都是被她查出来一般。

沈蕴玉安然站在何采身后,仿佛他真的什么都没做、只陪着何采走过一遭似的。

殿内三个人,彼此都对“到底是谁查案”这件事心知肚明,等何采将所有事情都说过一遍之后,顺德帝才道:“辛苦何爱卿了,何爱卿重伤未愈,先下去喝杯茶吧。”

顺德帝一个眼神,旁边便有太监引着何采下去。

显然顺德帝还与沈蕴玉有话要说,何采便跟着太监下去,去偏殿坐着休息了。

何采离开后,顺德帝坐在案后,沉默了半晌,问道:“沈蕴玉,确定是他吗?”

顺德帝到现在还有些无法相信。

那是江逾白啊。

是他的少年伴读,是他的肱骨大臣,他年少时,甚至还崇拜过江逾白的谋略过人,怎么一转头,江逾白就变成了他不认识的样子呢?

他记得幼时他们一起读书的时候,江逾白与他说:江某要做世上最好的官,有江某在一日,要山河安稳,要海晏河清。

做假铜币案动摇国本,这种事,竟然是江逾白做出来的吗?

沈蕴玉安然站在案下,道:“臣以身家性命担保,此假铜币案,定由他所做。”

顺德帝心口一疼。

他觉得失望,又愤怒,想要咆哮,却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只在案后死寂般的坐着,过了片刻后,他才问:“为什么呢?”

沈蕴玉听见这位刚继位一年半的天子发出了疑问:“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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