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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节

 

很好,老天还是待她不薄。

董六送她到林子外,勾了勾她的下巴:“快着些,爷等着呢。”

她咬着牙,向他挤出一笑:“好啊,我待会叫你。”

那董六一听,又惊又喜,魂都差点飞了,随即将她手上的绳子解开,放她进林子。这林子没几层树,他根本不怕她跑。

青岚径直走到林子和农田交界之处,低下头悉心寻找。那董六隔着树,见她身影晃动,问她这是做什么。

“人家不得找快干净地方啊!”青岚往地上啐了一口,才捏着嗓子回他。

在董六的笑声里,青岚已经收了一大把干草,拧成两把粗草绳,绕过脚底,绑在她的麂皮靴子上。

董六竟是等不及了,已经扒了柏树,朝她走过来。

青岚听见声音,即刻蜷了身子躺倒在地上,那董六已经兴奋地朝她扑过来。

青岚咬着槽牙道了句:“我有个事得告诉你。”

董六嬉皮笑脸地抚下身子,探过脑袋来:“什么事啊?”

青岚一笑,分两腿勾住他的脖子。

董六以为这是什么美事,一下子跪直了身子,青岚一挺腰,整个人骑到他身上,左手按住他的脑袋,右手拔了发间的金簪,噗地一下刺入他的脖颈。

董六的脸陷在她胸前的棉斗篷里,竟是一丝响声也没透出来。

“要告诉你的就是,本姑娘要替天行道了。”青岚和他一齐倒在地上。

她又恨又怕,一双黏糊糊的手抖若筛糠,因担心他没死透,又用斗篷将他的口鼻捂了好一阵。

董六已经彻底没了气息,她这才一脚将他踹开。

她在衙门里虽也见过不少死人,可如今却是不同的,她的心都快要跳出来。

手里的金簪上满是鲜血,这簪子是许绍元专门给她打的,芍药纹嵌宝石,如今它除了好看之外竟还帮她逃过一劫。

不远处,那老大挑开车帘朝这边喊:“董六,好了没?快着些啊!”

青岚顾不上害怕,连声叫:“你放开我,你要做什么!”又使劲推了董六的身子,让他翻个个。

那老大远远地见两人身影翻动,便不再问。

青岚扯了董六的氅衣将手擦干净,又迅速翻了翻他身上,只找到了一柄匕首。

她将匕首收到袖子里,深吸了一口气,才扒开柏树林,哭哭啼啼地走回到土路上。

那老大见了她,便问董六在哪。

她一边抽噎着,一边拖着步子走到那马的一侧,狠了狠心,提了匕首往那马屁股上刺了一下。

马痛得一下子跳起来老高,扬了蹄子,疯了似地往前跑,待车上的几人反应过来,那马车已经快得要飞起来。

青岚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提起裙子去踩着冰过河。她脚上绑了干草,走起路来稳了许多,快要到对岸的时候才听到后面有人喊她站住。

她回头看了看,那几人已将马赶到冰上来,可那马应是钉了马掌,在冰上走得打滑,并没有比人快多少。大概是因此,那几人跳下车来自己走,却更是走两步摔一跤。

她加快了脚步,匆匆上了岸,面前这一片果然是个村庄。她立即找了最近的一户人家,自称是和家人失散了,问他们此处是何地,她能否雇他们的车,又向他们讨了些吃食。

那户人家说此地其实处在京师和通州的中间,往南便是厉城,这家的农妇倒是愿意送她回家,只是他们没有马,只有驴。

青岚想了想,便说她要去厉城。待上了驴车,出了村口,走了好一段路,她才让赶车的妇人往西北方向走,去京师。

凭着驴车的速度,很可能会被那些人赶上。她原就是打算回京师的,但又担心那些人会从村民口中得知她的去向,之前才故意说自己要去厉城。此时往南走了一段再斜向北回京,虽是走了条更远的路,却应当可以避开那些人。

所幸,她的障眼法似是有用,一路上无人追赶,她们傍晚前回到了京郊。

城门已关闭,即便没关,她担心京里有那些人的眼线,也不敢直接进京,便带着那赶车的妇人住进了京郊的一间客栈。翌日待那妇人走后,她又换了一家客栈投宿。

而后她又向客栈借了纸笔,随意写了一首诗,请一个回京的姓王的后生帮她送信到黄华坊的沈家,交给沈将军。父亲见到她的字,自然会来找她。

依照她的请求,那王生找到了沈家。他站在门外打量了一下这宅院,确认没来错地方,才上台阶去扣门。然而门还没扣响,有个人从沈家外墙一侧绕出来,向他行礼。

那人一身小厮的打扮,说话挺客气:“敢问这位爷可是来找沈将军?”

“正是。”王生连连应下,“在下是受一位朋友之托给沈将军送信。”

“哎呦,不巧了,我们家沈将军去了白马寺上香,我正要过去,您这信交给我吧但不知,我家小姐现在何处?”

王生一看那人连是小姐送的信都知道,更加无甚疑心,便将青岚所宿的客栈告诉了那人。

那人千恩万谢,看着王生走远,才上了马车。

文渊阁内,制敕房里。

日光斜斜地照进来,在窗纸上留下一个红梅树的影子。

几位阁臣正你一言我一语,商讨一件大事。

蓟州卫新任守将卫指挥使陈忠急报,洛山汗国国师率四万人以营救可汗出博为名,攻打蓟州卫。蓟州卫各所满打满算只有五千人,其中还有不少老弱残兵,实在难以抵挡,请求京师派军增援。

赵鹤龄道:“蓟州卫乃京师咽喉,自然不容有失,应当即刻请示皇上,由五军营出兵四万予以增援,否则他们破了蓟州卫长驱直入,京师危矣。”

其余几人也表示赞同。

刘澶捋了捋灰白的胡须,缓缓点头:“子恕,你方才一直没有说话,你怎么看?”

“赵大人此言有理。”许绍元默了片刻道,眼下泛着淡淡的乌青。

刘澶等了半晌,没等到什么后文,笑了笑:“子恕,你今日话尤其少嘛,是不是近日太疲惫了?”

“其实,学生有一私事请教先生,不知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许绍元神色平静,却是答非所问。

刘澶还没说话,赵鹤龄却嗤了一声:“嗬,咱们许阁老的私事可是天下第一要事,蓟州卫的安危与之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许绍元权当没听到,只盯着刘澶道:“此事的确重要,先生也会想要知道的。”

刘澶额上的青筋跳了跳,对众人道:“我与子恕出去说两句,众位接着商量。”便对许绍元做了个请的手势。

许绍元随他出了制敕房,两人往远处走了些,才开始说话。

“先生,内子被人劫持。顺天府说,做这事的人干净利落,他们查不到线索。”许绍元面无表情。

刘澶似是吓了一跳:“这怎么会?这天子脚下,怎会有大白天劫人的事?她会否只是回了娘家,或是走失了?”

许绍元摇了摇头,眸光锐利如鹰隼:“不会。而且学生方才听说,令公子也不知所踪了学生猜想,先生的护卫若不是派出去太多,令公子必定不会如此轻易地失踪。”

刘澶一怔,想说许绍元开玩笑,可许绍元的脸上全无半点笑意。

“你你怎么敢?”刘澶气得双唇发抖。

许绍元凑得近了些,低声道:“学生知道,令公子之于先生,不亚于内子之于学生,不如,学生帮先生找回令公子,先生帮学生找回内子,先生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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