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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

 

府学共有近二百位学生,各自的课表并非完全相同,十?分巧妙地避开?了?人之多,一个课室待不下的尴尬局面。

就比如?苏源和方?东,一天四堂课里只有一堂课在同一个课室,其余三堂课都是分开?的。

目送着方?东进入第一间课室,苏源吃完最后一口饼,锤两下胸口才艰难咽下,心?中腹诽饭堂的饼可以和后世食堂里的包子相媲美,一边照着课表上的课程一间间寻摸过去?。

课室门口都挂有一个木牌,上面写?着课程的名字,字迹恣意狷狂,据说是知府大人亲笔书写?。

苏源在心?里赞一句林璋的书法之妙,将课室排列记在心?里,终于在回廊尽头找到自己的课室。

刚踏入课室,就听见一道尖锐的质问:“真不知你?还有什么脸面再留在府学继续考科举,你?那姨娘可是犯妇,被?知府大人亲自下令处以绞刑,你?若真有自知之明,就该主动离开?府学,回家做你?的县令爱子。”

苏源脚步一滞,贴着墙选了?个最靠墙的位置坐下,降低存在感,翻开?书本作全神贯注状,耳朵却悄然竖了?起?来。

梁盛被?几个比他高了?一头的少年人团团围住,犹如?落入虎群的鹿,一眼望去?,战斗力几乎为零。

他神色隐忍,颤着声音说:“靖朝律法上明明白白写?着,三代以内无犯法之男,三代以内无再嫁之女便可参加科举,我家世清白,为何不能继续科考?”

话音落下,嗤笑声此起?彼伏,听得梁盛涨红了?脸。

“律法虽是如?此,可你?若真有良心?,就不该再继续考下去?,你?那姨娘可是差点害得梁源……哦不对?,是苏源不能科举。”

诸如?此类的恶言恶语,梁盛这些日子已经听了?不下百次。

一开?始他还会与人争执,现在都已经麻木了?,可前?提是不提及云秀。

一语伤人,千刀搅腹便是如?此。

他知道他娘做得不对?,可要让他放弃科举,亦是做不到。

梁盛三岁起?就被?梁守海灌输科举为官的思想,已经将科举当成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他们的刁蛮要求,无异于要他的命。

两相为难,梁盛迟迟不曾开?口。

为首的张渐鸿冷笑连连:“卑贱的庶出种子,狗苟蝇营的东西!”

这两句话,简直是把梁盛的脸面踩在脚下,狠狠□□。

梁盛再忍耐不住,动作闪电般迅疾,一拳打在张渐鸿的下巴上。

张渐鸿恰好在笑,一不留神咬了?舌头,血腥味立时蔓延开?来。

十?一岁vs十?七岁,战火一触即发。

围观的学子们一个个屏住了?呼吸,却没?一个上前?拉架。

张渐鸿一把拎起?梁盛的衣襟,砂锅大的拳头眼看着就要落在梁盛脸上。

苏源眨眨眼,替梁盛点一排蜡,却无多余举动。

如?今的梁盛可是众矢之的,他俩之间可隔着云秀这条人命,苏源不会出言制止,想必梁盛也不愿自己被?苏源所救。

就在千钧一发的关头,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钱教谕怀里抱着一本书,脸拉得老长,一双眯眯眼环视一圈,语气显而?易见的不悦。

“张渐鸿你?把手?给我松开?,你?们可都是童生,谁许你?们在府学打架斗殴的?”

到底是慑于教谕可以适当体?罚学生的特权,张渐鸿收了?手?,一抹嘴角,鲜血晕开?。

钱教谕瞧在眼里,眉心?狠狠一跳,态度更差了?:“都愣着干什么,赶紧回座位上去?,还有你?,给我站到外面去?!”

张渐鸿可不怕他,毕竟他爹是二位通判之一,放眼整个凤阳府,也就知府大人能压制他一二。

“梁盛呢?他怎么不出去??”

钱教谕正要说一视同仁,却见梁盛手?指不动声色地拂过宽袖,眼皮一跳,到了?嘴边的话打个弯:“就你?们这架势,肯定是你?们几个欺负的梁盛,他又有何错?”

张渐鸿龇牙一笑,一口牙都被?血染红了?,平添几分阴戾:“行,去?就去?。”

说罢带着几个围堵梁盛的人站了?出去?,一字排开?,场面十?分壮观。

钱教谕咽了?咽口水,偷瞄一眼梁盛,见他低头收拾桌案,这才清清嗓子,开?始讲课。

苏源百无聊赖,正拿手?指卷着书角玩,刚好注意到钱教谕和梁盛的你?来我往,短促眯了?下眼,眸光微深。

一堂课姑且算作一个时辰,时间一到,钱教谕立刻停下,留了?课业,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苏源整整两个小时没?动弹,腰酸背痛,趁着课室里人多声杂,悄咪咪伸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

下堂课在隔壁课室,苏源把书本塞进小挎包,起?身准备离开?,却觉察到一道锋利的视线落在身上。

不用想就知道来自哪一位,苏源眼皮都没?抬,径自绕开?梁盛,与方?东汇合。

两人的课室相隔不?远,方?东自然注意到张渐鸿和梁盛的闹剧。

他也听旁人提及梁盛,言语间不?乏鄙屑。

昔日颖悟绝伦的十岁童生,如?今在别人口中成了胆小如?鼠、刻薄寡恩的代名词。

方东喟叹,却不?同?情。

云秀针对苏源母子的所作?所为,梁盛是既得利益者。

他不?信当初云秀对苏源下手时,梁盛会毫不?知情。

或是冷眼旁观,又或是暗地里添一把火,若非苏源运气好,一个?痴儿的下场可想而知。

方?东思绪流转,迎上苏源:“府学第一课,源弟感觉如?何?”

苏源侧身避开人群走进课室,待找到位置坐下,才轻声说:“给我?上课的那位钱教?谕,跟季先?生比差得远了。”

“不?可能吧。”方?东将信将疑,“不?是说府学的教?谕最低也得是举人功名吗?而且他们和我?们一样,每月都要接受考核的,不?合格者剔除教?谕身份。”

苏源轻唔一声:“许是功底扎实,实践略逊一筹?”

除了这点,再想不?出其他缘由。

方?东仔细回忆自个?儿的课表,将仿照苏源制成的笔记本摊开:“正好明日我?有?那位钱教?谕的课,好与不?好,一听便知。”

苏源颔首,这时教?谕进来,二人遂止住话头,认真听讲。

上午的两堂课结束,去饭堂填饱肚子,半个?时辰后开始第三堂课。

一天下来,苏源对府学的师资力量有?了大致了解。

除去那位讲课枯燥无趣,被黄玉抱怨过的钱教?谕,其余几?位教?谕都是字字珠玑,旁推侧引,苏源很满意。

晚饭后稍歇片刻,苏源自觉翻出书本,伏案学习。

方?东不?甘落后,同?样埋头苦读。

他二人时而静默自学,时而低声交流,直至月上中天才堪堪停住。

之后的几?天,苏源每天重复着学舍到课室再到饭堂的三点一线日程,忙碌却充实,也逐渐适应了府学的教?学模式。

整个?府学不?过二百来人,彼此属于?竞争关系,姓甚名谁什么水平都一清二楚。

苏源这样的生面孔,在几?次完美回答教?谕的提问后,自然而然地引起诸人的注意。

再看他的日常饭食很是简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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