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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你们说, 我们要不要也去请教一下钱有福这几个算学问题?”

马上就院试了,甲班这边徐舟几人的算学还学的不怎么通。去问夫子,夫子讲的他们听的似懂非懂, 反而是这位小师弟,讲的东西浅显易懂, 他们一听就明白。

徐舟便想着是不是去请教一下, 却不想话才出口就被人嘲了。

“去问一个六岁孩子?徐舟你可真有出息,说出去也不怕丢人。”

“怎么就丢人了?”徐舟不解,“孔圣人言, 三人行必有我师,钱师弟虽然小, 算学确实比我们强,我们去求教一下怎么了?”怎么就跟丢人扯上了?

“比我们强?你怎么知道?他就讲了一个鸡兔同笼, 就比我们强了?他才几岁?《九章算术》能看懂吗?”张瑞轻嗤。“夫子不过随口说说,你们还真信了他的算学水平比我们还强?”

不管是出于自尊心使然, 不愿意相信自己还不如一个六岁孩子还是如何,反正最后找到钱有福跟前, 向钱有福求教算学问题的只有徐舟跟一个叫江米成的师兄。

问的问题, 一个是小学的追及问题:今有善行者九十步,不善行者六十步。不善行者先行一百二十步,善行者追之, 问:几何步及之?

另一个是相遇问题:今有一人驾牛车十日从淮安府至京城,又有一人乘马车从京城至淮安府,今二人同时出发, 问:何日相逢?

题目难度都不大, 讲起来也很简单,钱有福简单说了几句, 就给两人讲明白了,末了还给他们总结了一下这两类题的解题方法。并给他们又各出了两道题让他们自己回去练练。

“两位师兄先回去试着做一下,如果还有不明之处,明日可再来寻我。”

徐舟、江米成对视一眼,一同感激的道谢,“多谢师弟不吝赐教。”

钱有福摆手,转头就又磕自己的《大学》去了。

进入丙班后,钱有福开始学习四书,《大学》是第一本,有上辈子的文言文功底在,加上这辈子之前学的五本书,《大学》理解起来,对他来说倒不算很难,可是背诵的难度,比以前背朗朗上口的《千字文》、《千家诗》大了很多。

钱有福升到丙班也有几日了,《大学》最后两段‘秦誓’那里还是背的还是有些不太流利,他得抓紧时间再背一背。

时间很快就到了五月底,甲班几位师兄出发去府城考院试的日子。

之前就说过,袁夫子是个非常重视模考的人,每次县试、府试、院试,都会安排私塾里一部分孩子跟着一起模考。

这次也一样,随着距离考院试这天越来越近,私塾里的紧张氛围也越来越浓重。

钱有福身在其中,哪怕他自己不考,都多少受到了些影响。

就更不用说,今年报名参加模考的钱有德了。

距离模考还有一天,钱有德就紧张的有些睡不着了。

“哥,你怎么还不睡啊?”

钱有福来了镇上念书后,就一直跟他哥一屋睡,兄弟俩睡眠质量都挺好,躺床上只要不说话,基本上不用半刻钟就能睡着。

今天他哥,却跟烙饼似的,一会儿翻过来,一会儿又翻过去,搅和的钱有福也睡不着。

钱有福被他哥闹得没办法,只能揉着眼睛坐起来,伸手推了推旁边的钱有德。

钱有德翻了个身爬起来叹气道,“我有点睡不着。”

“为何睡不着?”

钱有德:“我也说不好。”他其实没觉得紧张,可不知为何,就是睡不着。

“那我给哥哼个小曲吧。”钱有福闭着眼又躺下,把自己塞他哥怀里,含含糊糊的道。

“你还会哼曲?”钱有德搂着弟弟小身子,好笑的道。

钱有福:“那当然。”别瞧不起他,他会的可不少呢。不提上辈子那些,就这几年,他也跟着学了不少这个时代的

小调。

说着钱有福也不跟他哥磨嘴皮子,直接就闭着眼睛哼了起来。

钱有福躺着哼的调子,调子很轻,还有些失真,可钱有德却觉得分外好听,不多时就在钱有福断断续续的小调中闭眼睡了过去。

翌日,袁夫子过来丙班叫几个孩子去帮着布置考室,钱有福正好没事便也凑了上去,这才算是见识了模考考室的庐山真面目。

钱有福之前一直以为夫子休息室隔壁是跟一般房间一样的,只是做模考考场用,这次袁夫子拿钥匙开了门,钱有福才知道,原来里面还真不一样,里面是特意隔出来的几间面朝门的小隔间。

小隔间空间很小,钱有福目测绝对不会超过三平米。

“明天哥你们就是要在这里考试吗?是不是太小了?”

钱有福自己进去试了试,发现进去把两块木板安上之后,中间只留了一条很细的缝,钱有福年纪小,还能勉强转个身抬个腿什么的,换个成年人,估计想要站起来活动活动腿脚都很艰难。

“这还小?”袁夫子捋着胡子轻笑,“已经可以了。真正的考室可比这还要小一点呢。”

钱有福等人震惊:“比这还小?”

袁夫子点头,给钱有福比了比,“差不多只有这么宽这么长。”

人身量小的话,还好,人长得高大些,晚上在里面睡觉都要蜷着身子睡。

“好吧。”真是见识了。

钱有福卷起袖子帮着擦起木板。

木板许久没用了,上面都是灰,钱有福抹布一把抹上去就成了黑的。“这也太脏了吧?”

“脏点好,脏点才真实。你们也不用擦的太干净,简答擦两下就好了。放心,真正的考棚里那两块板子只会比你们手里这个更脏。”

他记得当初第一次参加县试的时候,那两块板子稍微碰一下,飞起的灰都呛人。

“好吧。夫子,还有什么嘛?您都一次性给我们讲讲吧,先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

袁夫子:“还有?还有考试的时候运气不好,遇上刮风、下雨、生病、臭号。”

袁毅运气不好,参加几次考试,这些都遇了个遍。袁毅经历的多了,他这个当爹的也跟着各种情况都有经验了。

“就说这刮风、下雨吧,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把卷子,笔墨收到里面妥帖处放好,然后赶在雨落下来前,把挡雨的雨布给挂上。还要检查你们的考棚漏不漏雨……”

“考棚还有漏雨的?”

袁夫子:“自然”许多地方考棚年久失修,漏雨很正常,所以一旦下雨一定要注意。

“那如果生病或是分在臭号旁边呢?”

“生病?生病要立马放弃考试。这一点你们一定要谨记。不管什么考试,都没有自己的命重要。一次考不中,下次再来就是了,千万不可为了一场考试枉顾自己的性命。”

袁夫子家父子三人参加科举,每个人都遇到过有人得病强撑着进去,死在考场里的情况。有些人甚至比他们父子能力更强,文章读的更好,可就因为一时意气用事,一时不懂取舍,就把命丢在了考场里,实在可惜,也没必要。

至于臭号,“这个你们倒不用担心。”

“为何?不是说臭号很可怕吗?”钱有福疑惑。

袁夫子不答,只捋着胡子神秘笑笑。

然后钱有福第二天就知道答案了。

第二天,两间考室里,夫子不知让人从哪儿拿了个粪桶过来。

那味道,别说在考室里考试的人了,就是钱有福在丙班那边都能远远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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