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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节

 

宗吉猛地转过身,“朕还当你就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竟……”他叹了口气,盘腿坐到宝椅上,捏起袖子给阿姐擦眼泪,柔声问:“多久了?”

“有段日子了。”

春愿实话实说,她现在基本能确定,宗吉是不会恼她了。同时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得亏她留了个心眼,月前在出了普云观那事后,就跟宗吉隐晦地说过她暗中爱慕唐大人,否则今晚忽然发生这么一宗被“捉奸在屋”的事,那才是真的突兀和不正常。

“阿姐你糊涂呀!”宗吉叹了口气:“当时朕就给你说了,唐慎钰虽说如今高官厚禄,可他做的都是得罪人的勾当,树敌无数,今日你瞧他风风光光,谁知那天就被墙倒众人推了,实在不是良配。而且朕也同你讲了的,已经给你看好了几个出身显赫的世家公子,其中有个叫宋献,是齐国公的嫡三子,生的玉树临风,而且这人性情特别好,温文尔雅……”

“可他不是唐大人。”春愿忽然打断宗吉的话,轻咬住下唇。

宗吉一怔,蹙眉问:“真那么喜欢?”

春愿摇了摇头:“我其实也不晓得喜不喜欢,可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男人,会在大雪天抱着我到处求医,会帮我给我的亲人,就、就是那个丫鬟春愿,给她收尸安葬,会为了给我讨回个公道,不惜得罪朝廷什么尚书的大官,严惩了程冰姿夫妇,大抵也不会有人,在我绝望得悬梁自尽的时候,将我解救下来,耐心地劝我别难过,我不晓得什么是喜欢,我只晓得,在我不高兴的时候,很想见他。”

这番话说的,宗吉也有些动容。

他细细打量阿姐,她哭得眼睛都肿成了核桃,身子不自觉地畏缩,算算,她和唐慎钰相处了快半年,生出情分,也是能想来的。

“哎!”宗吉叹了几口气:“那你该早让朕明白,你晓得不,今儿你们俩若是落在了母后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春愿越发羞惭,手搓着罗汉杯:“那现在可怎么好,我真是该死,没想到会给你惹这么大的麻烦。”

“没事没事。”宗吉连声安慰着阿姐,“得亏夏如利经验老道,当机立断,命人去叫龙虎营的魏将军把裴肆扣下。”

裴肆……

春愿想起了那会儿在佛堂小院,裴肆笑得阴邪,肆意羞辱她,亏她白日在御花园里见到那人时,还觉得他嘴里说出的一句句是“发自肺腑”的良言,甚至觉得这人倒也没那么坏,今晚这遭,她真真领悟到唐慎钰说的那句,见了裴肆一定要绕着走。

简直就是猫在暗处的毒蛇,冷不丁就给你来一口。

春愿再也忍不住了,她可不能再忍气吞声了,必须要在宗吉跟前挑点什么。

“我就不明白了。”春愿哭得梨花带雨:“我到底哪里得罪了裴提督,他干嘛总跟我过不去,我都跪下求他了,他还要往里冲,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嘲笑我。”

宗吉冷着脸,手拍了下矮几:“他这次确实是越距了!”

春愿迫不及待知道裴肆的下场,小声问:“你想杀了他么?”

宗吉摇了摇头,叹道:“倒不是朕替裴肆开脱,这事本质还是大娘娘在后头撑着,那小子才敢这么放肆,他从前几次三番替先帝试药试出了毒,是有功之人,再者丹凤十九年秋狝,朕那年还不到十岁,随先帝出行,三皇兄暗中布下杀手,想要了朕的命,是裴肆替朕当了一只冷箭。”

宗吉戳了下自己的右肩膀:“在这里。”他接着道:“后头裴肆奉母后之命,做了朕的伴读,与朕确实有几分情谊,这两年他是有些张狂,虽有母后信宠的原因,也有朕刻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缘故,总不能叫司礼监独大,得有个人稍微制衡番。”

春愿想,这大概和她用雾兰和衔珠一个道理。

春愿抹去眼泪,笑道:“虽然我听不大懂你说的制衡是什么意思,但你总有你做事的道理,我不问,反正都听你的,以后见了他绕着走就好了,我想郭太后总不会一直揪着我不放,裴肆也不会一直找我麻烦吧。”

“很快就不会了。”宗吉意味深长一笑,端起凉茶,抿了口,忽然,他拍了拍春愿的胳膊,下巴朝地努了努:“阿姐,你跪在这儿。”

“啊?”春愿愕然。

“你先跪下。”

宗吉放下茶,不再放松地盘腿,正正经经地端坐起来。

春愿不晓得宗吉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还是依言,跪在宝椅跟前。

“陈银。”宗吉抻着脖子,高声喝道:“叫那个畜生进来!”

春愿心里一咯噔,顿时不安起来,宗吉到底要做什么啊。

她捂着发闷的心口,扭头朝后看,门吱呀一声被陈银从外头打开,不多时,唐大人躬着身,小步疾走进来。

进来后,唐慎钰跪下,双手伏地:“罪臣参见陛下。”

唐慎钰心里这会儿也是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的,他偷摸瞧去,陛下此时双腿稍分开,坐的笔挺,右手臂搁在炕桌上,板着脸,眉头都拧成了疙瘩,而阿愿则跪在一边,正偷偷看他,眼睛哭得红肿。

唐慎钰越发不安了,难不成陛下真动怒了?连姐姐都不认了?

“哼!”宗吉用力拍了下炕桌,力气太大,青花瓷压手杯顿时震翻,茶水顺势流了下来。

陈银见状,急忙奔上前来,用袖子去擦桌子,笑着劝:“陛下千万保重龙体,凡事总有个解决的法子,此事还未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宗吉挥手,让陈银退下,他直勾勾地盯着唐慎钰,冷声质问:“朕当初翻过你的卷宗,就是看你从没有过拈花惹草,还是有几分担当的正经人,所以特把留芳县的差事交给你,你做了什么?嗯?燕姑娘年轻不知事,容易被人哄骗,你也不懂事?”

唐慎钰一听这话,惊惶得忙伏下身:“臣知罪。”

“知罪?”宗吉攥紧拳头,他左看右看,也没发现这唐慎钰哪里吸引人,冷冷叱道:“还是说,你为了加官进爵,故意哄骗讨好燕姑娘……”

春愿急道:“他没有。”

“你别说话!”

宗吉佯装生气,瞪了眼阿姐,偷偷给她使了个眼色,接着训斥唐慎钰:“说,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唐慎钰此时满头冷汗,他不清楚皇帝到底和阿愿说了什么,但听这意思,皇帝还是偏袒他姐姐的,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在他头上,那这就好应对了。

“臣该死,一切都是臣的过错,请陛下不要怪罪燕姑娘,她性子单纯,又受了伤害,是臣趁虚而入,求陛下降罪。”

宗吉冷笑了声:“因为你的无耻行径,差点害得燕姑娘名声扫地,又差点害得朕谋算落空,你自己说,该怎么给你降罪!”

这时,门口守着的夏如利笑着上前,“陛下,唐大人多年来忠心耿耿……”

“闭嘴!”宗吉剜了眼夏如利,抓起空罗汉杯,直朝唐慎钰的头狠掷去,砰的一声,就将唐慎钰额头砸出个浅浅的红痕。

唐慎钰也不敢去揉,他晓得,这回犯了皇帝的忌讳,肯定会降罪惩罚,但不晓得是毒打还是降职。

唐慎钰狠了狠心,索性豁出去了,动手将玉带解开,将官服脱下,叠好后,整整齐齐地放在地上,他就这般穿着中衣,跪伏在地,等着天威。

“你倒自觉。”

宗吉嗤笑了声,有两分满意唐慎钰“辞官”的行动,但还是没有彻底解气,他冷着脸:“来人,给朕杖打这畜生。”

春愿听见这话,顿时慌了。

而夏如利一开始有些急,刚准备再次求情,转而一想,总要让皇帝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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