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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节

 

阿余噗嗤一笑,轻轻拍着周予安的胳膊:“那么您呢?要不要就从了你表哥的打算,认罪,上表朝廷收回周家爵位,再把丹书铁券……”

“我不!”周予安本就高烧,咳了一夜,这会儿气得喉咙里像装了风箱,双眼瞪得像铜铃:“不就是玩了个女人,有什么大不了!那沈轻霜也不是正儿八经的皇家血脉,不过是偏巧了,我们腊月廿七去的留芳县,她腊月廿七被害,倘或我们迟上几日,她早死在程冰姿手里了。一个千人骑、万人跨的妓,要我周家满门荣耀给她偿命,她配么!”

阿余点头:“您这么说,奴婢就明白了。”

周予安抓住阿余的衣裳:“余大哥,你带我见见提督,我现在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提督现在实在不方便见你,我给你出个主意呗。”

阿余凑近周予安,只说了两个字。

周予安眉头渐渐松展开,抿唇微笑,连连点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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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危 :病危

长安,秦王府。

腊月初一晚,瑞世子突然犯了急症,他这病和盛夏时在京城和扬州之间劳累奔波有关,但归根到底还是因为过于肥胖引起了不好的病症,这不,昨夜吐了半盆子血,眼看着就不行了。

这事儿惊动了宫里,陛下和太后皆派了太医和亲信,前往王府探病。

昨夜王府里忙乱了一宿,直到现在才消停下来。天还未大亮,亭台、楼阁透着暗沉。

世子妃朱氏和唐慎钰一齐将客人送出府,两人一前一后往里走。

瑞世子膀大腰圆,肚子里的肉没有给世子妃分半点,朱氏生的瘦小玲珑,年轻时候面貌姣好灵动,大抵滞留京中多年,里里外外都要留心眼,她现在时刻守着过分的谨慎,就连两边眉毛都刮得一板一眼的整齐。

彻夜未眠,朱氏步子沉重,她拿帕子掩住唇,轻打了个困切,又抬手挥了挥。身后的管事嬷嬷们见状,晓得主子要单独和唐大人说话,便乖觉地退了下去。

唐慎钰心思细敏,自然明白朱氏的意图,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立马打起精神来,略躬下身,颔首问:“您是不是有什么嘱咐?”

朱氏秀眉深锁,慢慢地往前走,“昨晚辛苦大人了。”

唐慎钰笑笑,“您言重了。”

昨儿下午他把周予安送回平南庄子后,可巧,首辅府和鸣芳苑同时派人来找他。傍晚时分,他紧着赶去鸣芳苑,瞧见阿愿又在未央湖上泛舟饮酒。他刚要划船去把她拉上岸,谁知秦王府的管事赶了来,苦着脸,急得说:今儿午后到处寻您,怎么都找不着人,姑太太说您有可能去了鸣芳苑,大人快去王府瞧瞧世子爷吧,他犯了急症,呕了好多血,眼看着就不行了,说想见见平日里交往甚好的朋友们。永安伯、谭御史和曹大人他们已经去了,您若是不忙,就请回去看一眼世子爷罢,也不枉素日的交情。

他赶忙策马回京,约莫亥时赶到秦王府,果然府里乱成一片,瑞大哥昏迷不醒,府里的大夫们一齐救治,折腾到深夜四更,才把大哥的魂从阎王殿门口给勾回来。

……

唐慎钰四下环视了圈,这会儿刚过卯时,在府里守了一夜的各位大人、宫里来的公公们将将离开。哪怕过了一夜,他也是惊魂未定,瑞大哥是他这世上为数不多的至亲至信的亲人之一,若是大哥真的遭遇不测……

唐慎钰根本不敢想这个如果,忙对朱氏道:“世子爷这症候来的太凶太急,那些大夫会诊了半宿,这个说病在肝上,那个又说似有消渴症前兆,可为何吐血又都解释不清。娘娘莫要担心,世子如今病情稳定住了,不过依我看,还是另寻名医的好,我认识一位老大夫,医术极高超,最近我想法子安排他进京……”

“唐大人!”朱氏忽然出声,她停下脚步,背对着唐慎钰,“请大人以后不要少见世子罢!”朱氏神色凄楚,“世子病症起因为何,难道大人真不清楚?盛暑天里,他心焦你的事,托关系、卖脸面请宫里的恩准,一趟趟往扬州跑。好,便说是他当年给你做媒做坏了,如今要给你弥补,可唐大人,咱们彼此都清楚,世子爷膝下二子三女,他对自家孩子的好,还不及对你的一半!譬如昨晚,他发了急症,却赶紧叫你到跟前儿来,若是他有什么不好了,还能见你最后一眼!”

朱氏用袖子擦了擦泪,略侧过头:“我不是要埋怨你什么,大人该知道秦王府如今的处境。最近削藩的声音又起来了,矛头直指向幽州,而今外头多少双眼睛盯着世子爷呢。唐大人跟着万阁老做事,又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你最近被人参了多少本,你难道不清楚么?算妾身求你了,只要大人少来,他就平安几分。不光京都,幽州那边二公子、三公子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世子之位,人家嘴上不说,心里可盼着我们一家被朝廷……就算你不管这些,好歹,好歹也顾着些他的名誉,近来已经有那种闲话,说,说你其实是他的私生子,以后,请不要再来了。”

朱氏没再说了,只是小声啜泣。

唐慎钰明白朱氏的不满、私心,更明白她的不安和担忧。他长叹了口气,没辩驳,抱拳深深地行了一礼,“还请您照顾好世子,我这就走。”

朱氏往前行了两步,颇有几分埋怨:“世子说你守了一夜,劳累了,叫我安排你去厢房歇息。你、你同我说过话就匆匆走了,岂不是叫他疑我同你讲了什么,又埋怨我?”

唐慎钰有些想笑,淡淡说道:“那行,我去厢房略坐片刻,不会叫您为难。”

……

这边。

抱厦内暖如春昼,靠西窗的那盆白山茶花开的正好,幽幽浓香冲淡了满屋的药气。

赵宗瑞虚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鹅绒被,肚子那块高高凸起,脸色甚差,唇发白,用绢帕捂住口猛咳嗽了通,咳出了几丝血。饶是如此病态,男人目光仍旧锐利,他有个小习惯,在思考难解的问题时,会不自觉转动无名指上戴的碧玉戒指。

他心里有个疑问,昨晚将钰儿留在身边一夜,究竟是对是错。

这时,抱厦的门被人吱呀声推开,从外头进来个穿着紫袍、中等身量的太监,正是夏如利。

“这鬼冷的天。”夏如利搓着手,疾步行到床前,行了一礼后问:“您身子怎么样了?”

“你知道的,就那样。”宗瑞手肘撑着床,艰难地往起坐。

夏如利忙过去,搂起瑞世子,并往世子后背垫了两个软枕。他分别倒了两杯热茶,给瑞世子递过一杯,自己做到床边的小杌子上,双手捧着茶盏,呷了口,笑道:“自打陈银掉后,我算是司礼监的这个。”夏如利竖起大拇指,“最近朝廷里正闹着削藩的事,我今儿也是偷摸过来和您说几句话,怕是不能久留。”

瑞世子嗯了声,问:“过来的时候,见钰儿没?”

夏如利笑道:“好像是衙署里有事,着急忙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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