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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

 

“还真是。”贺南枝实话坦白:“在接下杨弋那部电影之前,我跟他老死不相往来很久了,反正别问,问了就是有私人感情恩怨未了,你这个闲工夫肖想谢忱岸的钱,不如多替我接点戏。”

谭颂:“女一号的戏哪有这么好接。”

“我又没番位癌。”贺南枝窝着专座里,抬起那张过分漂亮的脸蛋说:“何况以前剧组到处客串的角色我不演的挺好的吗?”

谭颂沉默几秒,一时间竟然觉得好像没什么大毛病。

很快他清醒似的摇了摇头,险些被贺南枝这个没有事业心的十八线敷衍过去:“大美人,采访一下啊,这世上就没有让你上点心的事了?”

贺南枝膝盖裹着薄薄的浅金毯子,流苏沿着雪白的脚踝轻轻荡漾,在旁边放着一堆极厚的剧本。

每份都是被她秉灯夜烛翻阅过的,正想拿起给谭颂好好瞧瞧。

她怎么不上心了。

“叮铃——”

包里的手机铃声蓦地响起。

贺南枝摸索着翻出来,在反射出微光的屏幕上方,来电显示:「林惊鹊」

不知何时前方的道路不在堵塞,只是雨还在下,也衬得车内光线暗淡。

她指尖微微用力握了握冰凉的手机,吸一口气说:“有啊。”

谭颂:“?”

……

在这通电话结束后的四十分钟。

谭颂的车改道,在天彻底黑下之前,来到了老城区的一家戏剧院巷子前。

这地方挺难找,破旧的街路两旁都是些烟火气息很浓厚的商铺,往里还有几栋名人故居的别墅,许是下雨的缘故,像是将这些蒙着了层古旧的面纱,好在有贺南枝这个导航在,不然的话都得研究半天路牌。

等车子停稳。

谭颂降下车窗,远远地就看到在雨势停歇的深巷前,有一抹穿着素衣的清丽女人,手腕提着的灯笼晃出浅白光晕,也将纤瘦的身影衬得柔旖似蒲柳,仿佛顷刻间就跟这古香古色的地方融合成了一幅画卷。

“她是你师姐?”

半响,谭颂回头往车厢内的贺南枝,心想学戏曲的,这仪态都绝了。

贺南枝点点头,解开安全带要下车。

一旁桑落默默地拿下耳机,弱弱地说:“我特别喜欢非遗戏曲文化,可以一起下去吗?”

贺南枝怔了下,还未说话。

谭颂以为这个小助理是想监控她的一举一动,好跟黎麦汇报,便板起严肃脸色说:“有多喜欢?也没见你能哼上两句,人家师姐妹见面,带个小尾巴做什么。”

“不是,我真喜欢。”

桑落小小声反驳,还翻出手机给谭颂看她追过的戏曲大师,其中有个叫小鲤的昆曲博主断更新好几年了,她都一直舍不得取关呢,可惜谭颂铁公无私,等贺南枝前脚一下车,后脚就狂踩油门把车开走了。

……

戏剧院一到夜晚就点起灯笼,很少用明晃晃的雪亮灯光,院内被打扫的一尘不染,风微微刮过时,中央那棵百年历史的榕树的树帘就会垂落几片叶子,跟浅绿色小蝴蝶似的。

贺南枝抬起卷翘眼睫凝视了许久,直到林惊鹊细碎的步声停下,轻轻将灯笼搁在一旁石凳上,音色清透,每个字都带着点儿古典韵味:“上周刮风打雷,扶黎一清早就喊着老榕树被吓晕过去了,后面还是成竹发现根部的泥土开裂……”

她提到的名字,都是昔日孤儿身世的同门。

挑了几件趣事说,比如丁扶黎天天被街上买麦芽糖的阿婆投喂,有一天夜里睡醒过来,发现枕头都是血,殊不知是牙齿蛀掉了颗,以为身怀什么绝症了去敲暴脾气祝白梦的门。

还有柳成竹在台上唱戏时热晕中暑,下了台就一口气吃了十根冰棒。

钟灵叔的儿子出生了。

她代表戏剧院,去吃了满月酒。

就好似贺南枝还是这个大家庭的一员,林惊鹊不知何时话停下,视线温柔地看着被月光莹莹照映着的清艳少女,唇边却略微发涩:“小鲤儿,这次师姐有事相……”

求这个字,贺南枝含着水色的眼眸隐隐泄露了情绪,没有给她机会说出口:“不要说这个字好吗?”

林惊鹊垂手立在原地,静默了会。

“你在电话里说的我都知道了。”贺南枝很快就调整好心态,半绕着石桌慢步走着,主动提起,也知道林惊鹊要不是别无他法,是不可能打这通电话:“季家跟贺斯梵合作要拆迁老城区——”

她还没回贺家去问清楚情况,便先一步来这里。

“小鲤儿,季嘉述那个恶棍何止要拆了这里,他还出言羞辱师姐,说什么她穷兮兮的苦守着这个破剧院,当这个不值钱的昆曲非遗传承人,不如洗手找个豪门嫁了!”

扒拉在门内偷听的丁扶黎突然冒出了个脑袋,对着贺南枝纤美的身影告状。

林惊鹊微侧的脸望去,唇来不及出声阻止。

丁扶黎清脆有力的嗓音又传来:“他还说要把老榕树给挖走,种在自己的大别墅院子里,这样不知道能不能把小鲤儿请到家里——”

季嘉述???

贺南枝漂亮眉尖拧着,是有点印象的,原因很简单。

在年少时期,他被谢家双生子的哪个堵在家门口往死里打了一顿,至今在泗城豪门贵少圈都是个未解之谜。

“护食”

老榕树是戏剧院百年来的根, 是每个入门学戏曲的孩子都会虔诚拜一拜,亲笔在红绸里写下心中所愿,然后被恩师高高系上榕树的枝丫上。

丁扶黎入门最晚, 那时病入膏肓的符心洇已经教不了他什么。

所以他反倒是跟着林惊鹊学, 又跟年纪相仿的贺南枝感情最要好, 说话也没个把门:“小鲤儿, 季嘉述白天就派了一群黑衣保镖过来砸场子,还把白梦师兄打伤住院了。”

“师兄他——”

贺南枝乌黑的眼瞳里滑过惊慌,好在林惊鹊先纤嫩葱白的手指轻拉住她手腕,“白梦胳臂扭伤了, 有成竹照顾。”

担忧丁扶黎继续抖出点什么吓人的事。

林惊鹊眼睫极轻地扫过去, 轻飘飘的一个眼神,让他又把脑袋缩回了门内。

院内重归安静,唯有榕树细碎的残叶无声地飘零下来。

要换以前,贺南枝肯定会过问林惊鹊有没有跟贺斯梵打个电话通融一下, 但是自从知道了师姐不为人知的隐晦情意,她默默地把话咽回去, 启唇轻声说:“我一直记得师傅说过昆曲团不能散,要守着,师姐你放心, 我不会坐视不管。”

贺斯梵要敢拆了这剧团, 她就把贺家给拆了。

大不了贺氏那些规矩大于天的老顽固念叨起来的时候, 她也学谢忱时来个人间消失, 去外面避一避风头。

林惊鹊望着她那双像清澈到宛如浸过水的月亮, 纯粹又坦诚, 心尖倏地被这抹温暖透进来般, 正要开口。

身后没关严的大门先被推开, 一个身形瘦削修长的男人穿着蓝色调西装走进来,那浸润在光下的面庞很是清俊,高挺的鼻骨上架着副窄边的金丝边眼镜,而镜框下是一双狭长微挑的眼眸,几乎半秒,就落在了贺南枝这边。

气氛蓦地一寂。

当贺南枝回过身时,他开口:“好久不见,小鲤儿。”

看到季茵茵引以为傲的这位直系亲属堂哥,贺南枝怔了片刻,都快忘了距离上次见面是何年了,只是他比记忆中成熟清贵不少,但是有拆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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