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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节

 

而皇帝直接回了一句:“自我作古,不可乎?”[1]

一众扒拉着典籍劝谏的世家、儒生均无话可说——皇帝摆明车马要自己瞎改,都不怕史册记载他不遵礼了,那他们还劝什么?

从太子处出来,李勣望着不远处的泰山。

忽然想起了先帝。

先帝临终前,叮嘱他们‘太子仁孝,公辈善辅之。’

只盼如今东宫的仁善守礼,也像陛下一样,只是少年人没有经历波折前的一个阶段。

“大将军。”

李勣闻声转身。

他身上官职爵位实在太多,朝臣们见了他各有尊称。

但随着皇帝唤大将军的,就那么几个人。

李勣回头,就见一身鹤氅的姜沃:“大将军,二圣有旨后日启程归京。”

他收回思绪,颔首回应:“好。”

听闻圣驾要离开,李勣于这一日,再次攀了一回泰山——毕竟,他今年已经七十有二,这应当是他此生最后一次至泰山。

登至一处孤崖,李勣临石望日,久立不语。

去岁麟德二年春日,卢国公程知节病逝。

先帝年间凌烟阁二十四功臣,至今尚在人世者——

唯有他一人矣。

新的

乾封元年正月,圣驾启程归于长安。

途径齐州时,因遇风雪,就暂缓两日行程。

大雪将人封在屋中,姜沃也难得清闲。

因想起一事,她索性翻出了针线匣子,开始在一枚素色荷包上绣纹样。

崔朝进门的时候,看到姜沃竟然在对着外头雪光绣花,整个人一怔,甚至退了出去,重新进了一次门。

说来,家中一直有针线匣子倒是没错。

但那是因为姜沃伏案写字最多,对各种衣裳的袖子要求就很高。每回做成了新衣裳,都会取过针线,按照她自己的写字习惯重新固定一下袖子,再请人细改。

然其余女红事,崔朝是真没见她做过,主要是不会。

毕竟她少时一直在生病,没有学女红,而病好后直接到了官场之上,更无暇去学了。

他轻轻走过去,还未及发问,就见姜沃叹气,搁下了手中还挂着线的荷包。

“太难了,放弃了。”

姜沃原是想趁着空闲,给媚娘做点什么。

她生辰的时候,媚娘可是亲手煮了长寿面。

之所以想起绣荷包,是为了想绣一个有意义的图案——

这一年是特殊的一年,而且是世间只有她明白的特殊。

乾封元年,若是按照公元纪年法,正是公元666年。而姜沃的系统用户号,正好是66688。

对她来说,是很有纪念意义的数字了,她就想绣一个给媚娘。

她原本觉得,虽然她没学过绣花,但不过是绣‘666’能有多难。

然而现实教育了她,真的很难。

崔朝见她把针线放在榻上就去了书桌前,就替她把针仔细收起来,免得一转身找不见了扎到人。然后来至桌前,看她提笔画花样。

姜沃决定:既然自己绣的不好,就亲手画底稿吧。

她很快画了几张不同的‘666’的纹样,周围还配了道家常用的葫芦祥瑞图案。

崔朝在旁看着这未见过的,似乎是三根卷草纹的花样,问道:“这是?”

姜沃笑眯眯忽悠他:“这是我推演卜算出来的,与今岁天时甚为相合的吉利纹样。”

涉及任何‘推演、卜算’之事,不单崔朝,外头有一个人算一个,自然是无条件信任两位仙师之徒,曾经的太史令。

于是崔朝不明觉厉点头:“原来如此。”

姜沃满意:玄学家的身份,还是好用啊。

遇事不决,就报玄学。

齐州的大雪下了两日,从窗口望出去,时不时见到大团雪花,如风滚球一般呼啸而过。

然而这样的天却还有人冒雪上门拜访。

来人是梓州刺史李震。

这位刺史姜沃并不太熟,但与他家人实在很熟——李震,英国公李勣长子,李敬业之父。

圣驾离开泰山境地后,各地刺史就该返回各州。

李震是皇帝特下恩旨,令他随驾至齐州后再返。这自是给英国公府的恩典,令其父子多相聚片刻。

而李震此番冒雪前来,则是为了其独子李敬业。毕竟雪停后,他就要返还梓州,只得趁这两日顶着风雪而来。

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了。

姜沃见此,就越发明白李敬业的性子是怎么养成的了。

“叨扰姜相了。”

李震看上去更像英国公些,是个沉稳的中年人。

只是他显然不太会绕弯子说官话,略显拘谨说了两句客套话后,就将来意诚恳道来——

原来是李敬业不想待在长安城兵部了,想出京去边关军伍中去,真正见一见沙场。

无奈英国公一直不允。

李敬业不敢反抗祖父,直到这回因封禅事,见到了亲爹,就催着亲爹给他想法子。

李震李刺史只有这一个儿子,是个标准慈父,很想答应儿子。但无奈,他更是个怕亲爹的孝子,也不敢去向李勣大将军说情。

还是李敬业灵机一动,劝说亲爹去寻姜相,请她去劝祖父。

李刺史还真就来了。

姜沃叹气:这熊孩子。

李震仍旧在为儿子说情:“姜相,培根这孩子,是有些骄横之气,我想着将他放到军伍中去历练一二,也是好事。”

姜沃:先等等,培根是谁?在大雪天守着火炉,骤然听到培根,还给她听饿了。

她很快反应过来,自己从前确实不知道李敬业的字。

原来李敬业,字培根。

姜沃先在心中决定好了今晚的菜谱,然后才与李震道,会与英国公再商议此事。

见年已五旬的李刺史向她连连道谢后,又告辞冒着风雪辛苦而去,姜沃心中感叹父母难当。

只等雪一停,姜沃就把李培根同学状告到了李勣大将军跟前。

然后诚恳建议:“大将军,要不真将他扔到边关吃吃苦?”

英国公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我也想过此事。然姜相也见了,他在京中还有个惧怕。”起码怕他这个祖父,现在也有些怕眼前这位姜相。

“若是去了边关,诸将领谁敢管他?若在军中酿出祸事,我如何见陛下?”

边关各处将领,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英国公的晚辈。比如李敬业自己很想去的安西都护府,其将领薛仁贵两次做过李勣的副将,对李敬业一定不会狠管。

李勣大将军更担忧,说不定还会有人看在他的面子上,给李敬业塞点军功什么的。

姜沃来之前已经想好了,与英国公举荐道:“还真有一个人敢管他——熊津都督刘仁轨。”

李勣大将军沉思起来。

他开始还真没想起刘仁轨。

因刘仁轨并非标准军中序列出来的,他是文臣转岗武将。

想想刘仁轨过去的履历——年轻时候刚做九品县尉,就敢直接打死违法乱纪的四品折冲都尉。

实在是不畏强权的硬核狠人。

李勣大将军颔首:“可以。”

他把孙子留在身边,无非是怕李敬业出了京城后,更没人管束他,如今有机会,他自要把人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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