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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方嬷嬷刚说完,外面便响起了一道哭骂声,“都是些什么人,良心让狗吃了,往日二爷和二夫人是如何待他们的,如今瞧瞧得了什么回报……”

方嬷嬷赶紧出去,是温殊色屋里的一个粗实丫鬟,听她在这儿大声哭喊,问,“三公子还在里头呢,怎么了这是?”

丫鬟见到方嬷嬷,似是找到了人同情,哭得更上劲儿,“嬷嬷不知道,今日三奶奶忧心三公子吃不惯粗食,让奴婢去那边厨房看看还有没有肉,明儿早上好给三公子做些饺子,结果那二奶奶身边的婢女一把将东西夺了过去,说是要给小主子熬粥用,三爷和三奶奶要是想吃,自个儿拿银钱买去。”越说越委屈,一声‘哇’哭出来,“上回二公子被扣在醉香楼,要不是三公子给的钱,这会子他怕是人都没回来呢,还有大娘子二娘子,大夫人,从三公子身上拿走的银钱还少吗,今儿不过几斤牛肉,当真是把人看透了……”

谢劭刚夹了一筷子青菜,还在嘴里嚼着,裹在舌尖上涩涩的苦味配着外面的哭诉声,简直把他此时的凄凉和落魄渲染到了至极。

是不想让人痛快了。

筷子一放,拉开门,不顾外面一堆人的神色,叫上闵章,匆匆出了府。

夜里的桥市自来比白日还要热闹,灯火一照,阁楼上的阑槛钩窗内全是窜动的人影。

闵章跟在他身后,穿梭在人群内,从街头走到了街尾,酒楼暗巷里几度飘来酒香,摧动着人的意志,再多的心思,也抵不住袖筒里只有二三两银子。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主仆二人选了一处没人的偏僻桥梁。

谢劭背靠在石栏上,望着远处热闹的灯火,仰头灌了几口闵章用一两银子买来了的两壶散酒,味儿从喉咙一路辣到了肺腑。

除了烈,毫无香味可言。

醉香楼的酒是什么味儿来着?

闵章见他一口接着一口地喝,似乎也没什么不习惯,也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馒头慢慢地啃着,啃了一半,察觉到身旁目光,转头见自己的主子正盯着自己,道他是在怜悯自个儿,咧牙一笑,安慰道,“奴才一点都没觉得委屈,奴才就喜欢吃馒头,小时候想要还没有……”

谢劭:“还有没有。”

闵章:……

半两银子买来的一壶酒,劲头比醉香楼里的‘醉仙’还大,一夜宿醉,第二日醒来,又到了巳时。

方嬷嬷端来了一碗肉粥到西厢房,“三奶奶今儿一早便去了当铺,把自己的首饰抵押了出去,换了些肉和米回来,让三公子吃了在府上好好歇息,她回温家一趟,看看温家大娘子那边能不能借些钱。”

谢劭:……

睡了一觉,日子照样凄惨。

谢劭盯着跟前这碗弥足珍贵的肉粥,他何时竟沦落到了让一个女人来养,转头吩咐闵章,“找个人去催催老爷子和他夫人,就说他只吃闲饭儿子和媳妇儿要饿死了,让他赶紧回来赚钱。”

可就算二爷和二夫人此时赶回来,远水也解不了近火,转头朝屋里望了一圈,“寻寻屋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拿去抵押了。”

闵章抬头便往他那张弓箭上瞧去,谢劭眼皮子一跳,“那个不行。”

闵章又瞧向了一张虎皮。

“更不行。”那是他人生中狩的第一只大虫。

还有马鞍。

“不行。”

那就没什么值钱的了,总不能把他衣裳裤衩腰带拿去抵押。

闵章不说话了。

谢劭问,“真没值钱的了?”

闵章想了一阵,“要不公子去找二公子吧,他还欠公子五百两银钱。”上次在醉香楼,二公子说好的是借。

“你觉得他有吗。”

闵章摇头。

那不就得了。

沉默了一阵,闵章难得说出自己的意见,“奴才觉得公子去领一份俸禄也挺好,谢员外还挺中听。”

话音刚落,便收到了一记刀子眼。

二房破产的事总得要解决,不能让三公子和三少奶奶当真饿死了,早食前,老夫人把人都叫到了宁心堂。

温殊色今日不在,回了娘家,二房只有谢劭一人。

大房谢大爷也不在,大夫人领着几个小辈到了场,一座下来,气氛便与往日完全不同。

大夫人把头偏向一边,几个小辈也是各自低着头,再也不似往日那般‘三哥哥三哥哥’叫得亲热,个个都撇开视线,不往谢劭身上瞧。

谢老夫人往众人身上扫了一眼,心如明镜,问大夫人,“大爷呢?”

大夫人答,“王府这几日正忙着,脱不开身,今日天没亮就走了。”

谢老夫人也没再追问,直接开门见山,“二房如今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银钱是一分都没了,二爷和二夫人又不在府上,你们当大伯的总不能不管,且往日府上的开支,都是二房在出,这些年花了不少出去,平日里对你们,也没少帮衬,如今遇上了困难,都是一家人,相互照应,把这一关度过去。”

怎么度?

二房这回那可是一分都没了,破了产的。难不成今后都要他们大房来养?大夫人这两日从那发财梦里醒了过来,便一直在担心二房会不会反过来向他们讨钱。

终究还是来了。

大夫人早就想好了说辞,“不是我们不帮,大爷的俸禄,摆在眼前大家都知道,就那么多,屋里这么多张嘴吃饭,算上顾姨娘屋里的,咱们大房一共几十张嘴,老二媳妇又刚生不久,且不说大人离不得补品供着,小的还是个奶娃呢,还有府上每天的开支,下人们的月例。老祖宗这儿,今后咱们总也得管吧……”苦涩得咽了一口气,是真的伤了心,“你说这好端端的日子,被一个新妇败了家,往后还让我们怎么活……”

她弄不明白,那温二捅出这么大一个篓子,怎么老夫人和老三还不把她扫地出门。

闻言谢老夫人冷‘哼’一声,“你也知道府上的开销大,往日你们大房一家子都让二房养家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替他们哭?”

大夫人一噎,“母亲这话说的,我大房这不是手头上没银钱吗……”

谢老夫人怒气一下窜了起来,“那如今二房也没了银钱,你们就不活了?”

大夫人被谢老夫人一斥,不仅没觉得心虚,随性同她摊牌了,“咱们之前不是没提醒过老三,早告诉他,库房不能交到才刚进门的新妇手上,他不听。老三媳妇囤粮食时,我也不止一次提醒她,早些卖出去,图个稳当,可她非不知足,如今败光了家底,冤谁?”扫了一眼对面的三公子,到底没底气同他对视,目光略过,撇过头道,“老三这不还有一份官职吗,待日后上任,也能拿俸禄。”

那么大人了,自己不会养自己?

“母亲知道,承基马上要去东都,这一笔钱还不知道上哪儿去凑呢,家里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这不是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吗。”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母亲这儿,身为儿子媳妇,咱们应该尽孝,屋里的一应花销我认。可除此之外,我大房实在没有银钱来养闲人。”

就老三那大手大脚的花钱法子,谁养得起。

还有温二,那等败家子,她恨不得把她扫地出门呢,今后还要她拿银子去养她,不如气死她得了。

谢老夫人讽刺一笑,“大爷也是如此想的?”

大夫人面色坚决,不退不让,一言不发。

谢老夫人还欲再说,谢劭缓缓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同老夫人道,“祖母放心,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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