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
伍子成瞬间明白过来,这是要叫自己去说服其他人啊,可是……
他犹豫道:“小人自然不会吝惜钱财,可是十三行鱼龙混杂,不是人人都有如此崇高的思想的,可恐怕这……”
李星晚笑道:“那这就是你的问题了。”
她眉眼锋利而冷淡,笑容也驱不散寒意,用眼神不断压迫着伍子成。
伍子心中有点后悔,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与虎谋皮。
他咬牙看着李星晚,“小人自当勉力一试。”
李星晚得到答复就瞬间变脸立刻笑意盈盈,示意绣心拿出东西来。
一张图纸摆放在桌面上,上面是船只的设计图。
“船只出海就是看老天爷的面子,不过谋事还是要看人,这图纸你回去可以找老师傅看看,欢迎到抚远造船订做船只。”
伍子成已经上了她这艘船,她自然不会叫他轻易下船,随意的用食指关节敲了一下桌子,绣心便看立刻开口。
“听说黄家去年的税银有异,孙大人很是不满,决定剔除黄家,就是不知道谁能吃下黄家的份额了。”
伍子成心里一沉,孙文成竟然也是投了李会长,他虽然前来是抓住机遇的,但是可不想完全绑定,毕竟本朝没有封地一说,定郡王夫妇早晚要回京的。
于是他才一面抓着孙文成,一面攀着李星晚,但是现在看来只能忠心耿耿了。
“小人明白,请李会长放心。”
恰好清风吹来,带来草木香气,李星晚准备离开便站起身,却看到远处一处楼阁。
她道:“你瞧。”
“我与广州也是有些关联的,看到那座镇海楼了吗?那是我祖父建的。”
康熙二十四年,广东巡抚李世桢重建镇海楼。
伍子成心里微妙,下定决心,这个狗腿子他当定了!
弃暗投明?
孙文成也不是平白无故就选择帮李星晚,实在是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一是,胤禟身为郡王到了此地,属他级别最高,其余人无从反驳他,眼看着是要在此待几年的,孙文成自然不想得罪。
二来则是因为李星晚,如同先前在城门口所说,他们怎么也算的上是姻亲故旧。
且孙文成也没想在此地久待,他不过是过来历练一二,好为之后铺路,自然久就得捧着李星晚一些。
李星晚做事也周全,从不叫他难堪,给面子给的足足的,还有实惠在手,他自然就心甘情愿的配合了。
黄家在税银上固然是不老实,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老实的商户能有几个呢,最先收拾黄家是对孙文成和李星晚都有利的。
对于孙文成而言,黄家垄断之势明显,不少商户唯黄宗绍马首是瞻,万一商户联合起来,对孙文成这位粤海关监督自然是个麻烦。
商户们若是全部联合在一起,那么只会有黄宗绍一个声音,他若是提出什么想法或者是税银的比例改变等事情,粤海关不好拒绝,因为商户们可能会联合起来罢市。
这种事好不好解决是一回事,但是在孙文认任职期间,一旦发生这种事情,不论其中有何原由,吏部都少不得给他考评皮画个差。
孙文成自然是打算拿黄家立威,日后才好做事。
而对于李星晚来说,黄家话语权确实太重了,且黄家对她敌视的很明显,担心她抢夺话语权,商场如战场,她自然是先下手为强。
黄宗绍就是乌鸦看不到自己黑还想着牵扯旁人,实在是可笑。
黄家作为十三行首屈一指的大商家,自然不会是背后没有靠山的,不仅是广州当地的经商望族,黄家也有几人是在朝为官的,可惜那几个官职不够高,自然不敢吭声。
除此之外,黄家还有几个靠山,曾经的于国维、纳克图等人都曾经收下过黄家的礼物,但是定郡王在此,不到皇子那种级别上,那个敢轻易说话。
在广东,胤禟和李星晚两人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他们,能管的住他们的人传个信过来都得两个多月呢!
最先感受到这种自由的还真不是李星晚和胤禟,而是胤俄和十福晋吉雅。
要不是胤禟直接叫他去练兵,他恐怕都乐不思蜀了。
练兵的地方不在城内,日子过的也就一般,吉雅有时候良心发现过去看他,能把人感动的直哭。
好在十三行组织献金之后军费充足起来,胤俄也就不用总窝在那地方了。
李星晚将手下的事情分给林东和锦绣去做,周掌柜也从苏州赶来帮忙,加上阿祥叔管着账本刚刚好够用,她可以专心盯着造船厂那边。
广州天气日渐炎热,曾经在京城之时只要所处地方树木繁密,临水靠山,便能凉快许多,但是这个定理在广州一点不适用。
李星晚已经热的无心打扮,不过是一身杏林春燕广绣的与圆领裙,下着轻薄的藕丝织锦裤,头上高高盘起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不然一到下午便会热出一层汗水。
美人粉面朱唇,顾盼生姿,虽然瞧着美丽,但是李星晚已经深深懂得了这湿气是怎么回事,只能颇为无奈的摇着扇子。
“船只已经造好,但是得经过测验,少不得耽误几个月。”周掌柜拿着册子汇报。
李星晚已经被热的没有脾气,干脆放下扇子,略一思考便道:“那就先租伍家的船出海,走上一次之后,叫咱们的人记好路线,等回来的时候想必新船就能出海了。”
“是。”周掌柜一一记下,然后问道:“咱们首次出海,是去?”
李星晚习惯性的敲击桌子,笃……笃……“还是先去倭国吧。”
“文书办好了没有?”
“孙大人前几天就盖印了,一切准备妥当。”
李星晚细细思考还有什么忽略的地方。
倭国此时正是闭关锁国的时候,连下五道禁海水令,能进入倭国的只有大清的上船,但是进入之后必须服从倭国建立的唐馆的管理。
她沉思半晌,然后道:“到了之后不必以赚钱为主,货物可以适当压低价格,同一些倭国的家族建立联系,然后找准时机打听一下金银矿的消息。”
她眼神沉着冷静,看着周掌柜,“此事一定要低调,一定要记住,人比货重要,若是得到了金银矿的消息,那么可以直接放弃货物立刻返回粤海关。”
周掌柜吃了一惊,听东家这语气,难不成那地方真有巨大的足以让人动心的金银矿?
到底是老伙计了,干过的事情不少,这时候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他回答道:“是,小的明白。”
周掌柜拿着账本往外走呢,还没到大门便听见外面有喧哗的声音,瞬间皱眉。
他快步走过去,瞧见两个侍卫正压着人,站在旁边的是秦福。
“秦公公,这是?”周掌柜疑惑的指着压在地上的人,瞧着很是眼熟。
秦福还没开口呢,压在地上衣衫凌乱狼狈老人便抬起头,哀嚎一声,然后眼含泪水叫道:“周老弟,周老弟是我啊!”
周掌柜皱眉退后一步,在此打量了一下,惊讶道:“黄老爷?”
“哎哎哎,是我啊,求求周老弟看在咱们从前的交情的份上帮帮我吧。”
周掌柜嘴角抿着,这黄宗绍还真是厚脸皮,从前的交情,哪里有交情啊,不过是他带着货物给黄宗绍祝过寿,他算哪个牌面的人,能让顶顶大名的‘琉璃黄’叫他老弟。
不过,这黄宗绍怎么跑着来了,不是已经被关起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