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相册
“那、那么我、我们同、同样也没有认、认为你是疯、疯子。”
麦克清了清嗓子,又开始说:“两三个月前,我见过一只鸟。看上去像只麻雀,又像只知更鸟,胸部是橘黄色的。”
“一只鸟有什么特别的?”班恩问。“德里有那么多鸟。”但是他却分明感到了一种不安的情绪。他看了看斯坦利。他敢打赌斯坦利不会忘记水塔里的那一幕。正是因为他喊出了一些鸟的名字才得以脱身。
“那只鸟比家养的要大。”麦克又说。他望着那一张张震惊。迷惑不解的面孔,等着他们的嘲笑。可是没有一个人出声。斯坦利看上去像被钉在地上,脸色苍白得像11月的阳光。
“我发誓这一切都是真的,”麦克说“一只巨大的鸟,就像恐怖电影里描述的史前巨鸟。但又不像史前的,也不像许多希腊和罗马神话里描写的那些动物,也许是知更鸟和麻雀的混合。两种最普通的鸟的混合。”
“在哪、哪、哪里?”
“快说。”贝弗莉有些着急。
麦克整理了一下思绪。看着他们越来越专注的样子,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信任,觉得浑身轻松多了。像班恩遇见的干尸、艾迪遇见的麻风病人、斯坦利遇到的溺水的孩子,他自己也经历了这样一件不合情理、无法解释、令人毛骨悚然的怪事。他经历过了。生活还在继续。他已经把这次经历融进了他对世界对生活的看法中。
可是那天发生的一切或多或少在他脑海里投下了阴影。那之后他有时会梦见那只大鸟在他头顶飞来飞去,巨大的影子淹没了他,怎么也躲不开。也许忘记的最好方法就是与人分担。的确,在他讲完这些后,他意识到这是一第一次他敢于完整地回想那些奇怪的水沟。
血迹和那个早晨发生的一切。
4
麦克讲述了他如何躲进管道才逃脱那只鸟的经历。那天下午晚些时候,班恩、理奇和比尔去了公共图书馆。班恩和理奇密切注视着亨利一伙人,而比尔沉浸在思考中。麦克在讲完故事之后一个小时回了家,说他父亲要他回去拾豆子。贝弗莉要去趟市场,还得给她父亲准备晚饭。艾迪和斯坦利都有自己的事。但是在他们分别之前,他们都在思考着他们的地下俱乐部。对比尔(也是对大家)来说,地下俱乐部的建造是一个标志,他们已经开始着手。无论如何,他们将集体行动,联合起来。他们已经开始了。
在去图书馆的路上,比尔和理奇、班恩谈论着麦克讲的那个故事,谈论着那只大鸟的可信度。那只鸟只是麦克遇到的怪物,并没有另外一个人见到或听说过。可是难道不是每个人都见过它吗?也许各人见到的并不相同。也许比尔看见的是只乌鸦,理奇看到的是只老鹰,贝弗莉看到的则是只金色的大雕,还都不重要。关键是那都是同一只鸟。如果这个没错的话,比尔相信他们每一个都见过那个麻风病人、那具干尸和那些死去的孩子——这些都是源于一种东西。
“这么说,我们必须立即行动,如果我们想让一切成功的话。”
斯坦利说。“我想它对我们的了解并不比我们对它的了解少。它肯定在设法阻挠我们。如果我们落在它后面,就惨了。你还记得昨天的谈话吗,比尔?”
“当然。”
“我希望我能跟你一起去。”
“班、班、班恩和理、理奇会、会、会跟我一起的。他们都很聪明。”
此时此刻,比尔心里的计划因为麦克的讲述而最终成熟了。他决定像许多电影里描述的那样,用银子弹射死那个怪物。但他们得自己制作一颗这样的子弹,这就是他们这次来图书馆的目的。有了这样一颗子弹,回到内伯特大街他们就可以击中那个怪物的狗头,一切就大功告成了。这样计划着,他们已经来到图书馆门口。他们在那儿停留了好一会儿,神情严肃地望着彼此,最后才走进去。
5
一个星期过去了。时值7月中旬,地下俱乐部就要竣工了。理奇大声说:“中午到了,这真是一天中最美的时候——”
“据我所知,中午已是两小时之前的时间了,理奇。”麦克用嘲弄的口吻对他说。
他们两个正在筑围栏,艰苦的工作加上闷热的天气使他们大汗淋漓。t恤都湿透了,粘在身上。5分钟后,理奇跳出洞来,到了约定吸烟的时间了。
“我记得你好像说你没有雪茄了。”班恩追问道。
理奇矢口否认这一说法。麦克夹着他父亲的相册,召集众人。
“比尔和艾迪半个小时前就到垃圾堆去寻找硬板去了,”理奇告诉麦克“斯坦利和贝弗莉去五金店买合叶。对了,麦克,你必须再交23美分,如果你想留在俱乐部的话——是分担合叶的钱。”
麦克数出23美分递给理奇,然后走到洞边去观望。这哪里是个地洞,四周的墙壁已经整理光滑,每边顶部都有加筑。班恩、比尔和斯坦利已经把那些粗糙的木板收拾平整。班恩和贝弗莉把每一个连接处都用钉子钉牢。旁边有一堆泥土是准备最后封顶用的。
班恩注意到麦克手中一直拿着相册,话题便转到这本相册上来。这些都是麦克的父亲在德里收集的老照片。他爱好这项工作。
麦克从前翻着看的时候曾经见过那个小丑——就在照片里。他觉得他们都该看一看。所以趁父亲下地劳动、母亲在后院晾衣服的时候偷偷地拿出来,带到这里。可是麦克坚持要等大家聚齐之后才看。
于是在理奇的请求下,麦克帮助他和班恩继续挖土。
“你们和比尔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麦克边干边问。
“还顺利吧。”理奇说这话的时候给班恩使了个眼色。
“理奇,怎么不开收音机?”班恩问。
“电池不行了。”理奇随便提到几个摇滚歌星的名字,没想到麦克把话接过去一口气说出一长串名单,这着实让他吃了一惊。理宏又讲了他妈妈看到他正在看电视里的摇滚演唱的时候,说要送他到军训营去的故事,说着竟然唱了起来;班恩在地洞里手舞足蹈。麦克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理奇觉得他们莫名其妙。
“哦,伙计,”麦克笑得说不上话来“太有意思了。那真是太荒唐了。”
理奇还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笑个不停。他越是追问,他们笑得越厉害。他们的笑声在绿色的丛林里荡漾。这笑声那么年轻、健康、有感染力、生动、自由。方圆几里范围内几乎每一种有生命的东西都在用各自的方式回应着。但是从一个巨大的水泥管里流出来、又被冲到肯塔斯基河上游的东西是没有生命的。昨天下午刚刚被暴雨袭击过。德里镇的下水道汹涌泛滥足有两三个小时。各种垃圾冲在一起,臭气熏天。
水中漂着一个名叫吉米的男孩的尸体。他只有9岁,已经面目全非了。除了鼻子还能辨认出来,其余部位都像被什么啄过似的,溃烂不堪。白色的手掌像死鱼一样浮在水面上。手也被啄过,只是不太严重。身上的衬衣随着水的流动一鼓一缩,一鼓一缩,像个水袋。比尔和艾迪扛着找来的木板路过这里。他们早就听到了林子里的笑声。于是加快脚步离开吉米的尸体,赶去看看是什么事如此有趣。
6
比尔和艾迪回来了,他们还在笑个不停。他们把木板放在地上。班恩爬了出来。
“太好了,”班恩惊叹道“哇,太棒了。”
他们一鼓作气把新捡来的木板钉好。“别被锈钉子划了手,否则会得破伤风的。”艾迪提醒班恩。
“什么?”理奇说。“听起来像是妇科病。”
“蠢货,”艾迪骂道“是破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