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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这颗种子是什么时候埋下的?早就说不清道不明了。

也许是她带他回悲台的那个晚上;也许是她乖顺吃完那方甜酒发糕的时候;也许是第一次在悲台相见时的一身明艳薄纱;也许是她隐匿在罗绮斋屏风之后的那一抹笑;也许是明月之下,刀光剑影里的兵戎相见,她以剑抵着他,一双眸子落到另一双更深的眸子里。

或许都是,或许都不是,或许更早。

药力漫涌而上,隐忍也到了极点。空气里的馥郁交缠着情/欲的嗔痴,那是一种绮丽诡谲的芬芳,瑟瑟如落花,呦呦似鹿鸣。清风撩拨着林木的枝桠,枝叶一寸一寸向外波动着,如江淮里颤抖的风浪,席卷着床榻之上交错的鼻息、缱绻的薄汗,凝重的呼吸、浑浊的喘意。爱意之深浓,满溢得床帏负担不住,沉木的床榻都呻/吟颤动起来,击碎了两个年轻人的心跳,却熄不灭横亘在深壑里的烈火。血脉里的惊电直把灵魂来回倾轧,震碎,碾作齑粉,在熊熊的热火里将人溺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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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了,爱咋滴咋滴吧…

东窗事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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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烛罗帐,平窗欲晓。江令桥朦朦胧胧中睁开眼,却猛然瞳孔骤缩,惊惧地失声喊了出来。

周子音立于床边,空气里还残存着淡淡的情/欲气息,他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似乎很满意眼前这出好戏。

“昨晚睡得好吗?”语调里夹杂着松快之音。

女子的眸子里刻满了恐惧,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人,而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黄粱梦醒,细碎的记忆开始一点点拼凑,填补起昨晚那个痛苦的梦境来。她的眼底湿红,拽着被角寸寸瑟缩到床尾,眼泪再也蓄不住了,大颗大颗往锦被上面滚落。

“畜生……”江令桥的唇瓣颤抖,一双湿润的眸子死死盯着着他,“你就是个畜生……”

那极力隐忍的哭腔、耻辱悲愤的眼神,以及止不住簌簌落下的女儿泪,极大地愉悦了周子音。

“骂得好!”他开怀大笑起来,赞叹道,“只是不知道,你意指何人呢?”

正此时,容悦眼睫轻颤,药力酒力双重作用之下,醒得正是时候。

果不其然,眼前这跌破人伦的一幕足以震慑住所有人。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衣衫不整的自己、床角哭哭啼啼的可怜身影,以及满脸堆着得逞笑容的周子音。

“是你?”回忆中桩桩件件串连,整个棋局很快便呈于眼前。青天白日,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

容悦的声音发紧,顾不得身份的高下,质问道,“你遣人来寻我就是有意将我们支开,好实行你龌龊的勾当!”

“哈哈哈哈——”周子音阴惨惨地笑着,转身抚掌赞叹,“好戏,真是一出好戏!比刀光剑影,血里来肉里去的故事有意思多了!一户平头百姓,辛辛苦苦十几年,好不容易拉扯大一双儿女,兄妹和睦,孝悌之家。年岁久了,双亲老迈了,儿女不远万里来天子脚下谋生。谁料一出二老视线之外,哥哥成了妹妹的夫,妹妹就做了哥哥的妻,哈哈哈,真是精彩绝伦的好戏啊!”

一番话罢,哥哥仍尚存一丝理智,妹妹却是心智崩溃,嚎啕哭了起来,彼时再厚的锦被也捂不住哭声了。瞧那张委屈巴巴、梨花带雨的脸,真是我见犹怜——戏还未落幕,周子音就想给这好戏打赏钱了。

“雍州地远,人丁稀薄,刚好,肥水不流外人田,索性就这么过下去好了!反正已经有了第一次,难道还怕第二次第三次吗?早就是搭伙过日子的人,这层窗户纸捅不捅也无关紧要。依我看,倒不如生他个十个八个的,也好为穷乡僻壤的雍州开枝散叶,届时你们可是肱股之臣,邻里乡亲若是知道了,可不得感念一下这份无上的功德荣耀?”

“哦,对了!”他幽幽转过身来,怪笑一声道,“你们的孩子,该把家里的长辈唤作祖父祖母,还是外祖父、外祖母呢?”

“周子音,你无耻!”容悦气极,拾起颈枕朝他恶狠狠地扔过去。

谁料还没扔到,一把剑就从外头破窗飞入,精准地刺穿枕头,“咚”的一声闷响,连枕带剑一同牢牢嵌入在了床尾的木栏上。

而后便见侍立在外的七常破门而入,下意识地要保护周子音。

然而莽莽撞撞进来了,却不知如何面对眼前的境地,如何面对曾经那样真诚以待的两个人。

他们的目光躲躲闪闪,手也不知往哪里搁才好,屏着气不敢说话,屋里很快静了下来,气氛一度有些凛如寒冰。

谁料破冰就在下一刻——随着容悦一声惊呼,众人这才注意到悲痛欲绝的桥妹妹失了理智,不知何时从头上拔了支锐利的簪子下来,哀莫大于心死,直直就要往心口上刺。幸而容悦眼疾手快,离得也近,扑上前去拦这一危险的举动。

而绝望中的女子气力惊人,加之容悦的位置不好使力,一时竟没能拗得过她,锐利的簪头划破了容悦的掌心,很快洇出血来。

江令桥的眉头微蹙,容悦离得近,明显感觉到她平稳的气息乱了一下,而后很快不动声色地平复下去,手里力道依旧不减,簪子悬在交缠的两双手,胶着着,相抗着,鲜血落在锦被上,开出一朵又一朵妖冶的花。

“快帮忙啊……”容悦的脖颈上青筋暴起,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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