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
的。”
紫玉的话很是在理,但连乔也只敢信一半,若皇帝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还好说,怕只怕他心内只有江山天下,容不下任何人的感情。
身子笨重,连乔的举动也越发吃力起来。因自觉面部难看,这些日子她总不愿见人,可是待久了似乎也不大好,若只吃不动,到时生产恐怕会十分费力。
连乔就想着到御花园走一走。谁知才由紫玉搀着穿过垂花门,眼前就有两个人高马大的侍卫将他们拦住,也不知是从哪钻出来的。
连乔脾气虽好,孕期难免有些急躁,她垮下脸看着那两人,“谁命你们拦着本宫的?本宫乃怡元殿的主位,莫非连出门赏个花都不行了?”
那两人对视一眼,脸上皆有些为难,其中一个斗胆道:“娘娘莫怪咱们,是陛下嘱咐了让娘娘安生静养,微臣等都是奉旨来保护娘娘的。”
说得委婉,可分明就是禁足的指令。紫玉有些惊慌,强自板着脸叱道:“胡说八道,陛下怎会下这样的旨意,别是你们串通好了来诳咱们吧?”
那人不急不躁的说道:“微臣等都是奉上头调遣,至于其中为何,微臣也不知究竟。与其在此白费唇舌,姑娘还是早些扶昭仪娘娘回去罢。”
“你……”紫玉见他一脸坦然,自己反倒气得倒仰。
她待要认真理论,连乔却已没了外出的心思,只懒懒搭住她的手背,“咱们回吧。”
紫玉狠狠瞪了那人一眼,才小心扶住连乔,也不敢让心里的愁闷表露出来。
其实连乔又怎会不着急呢?她一个有孕的嫔妃都被禁足,可见外头的风波到了何种地步,只有连乔一直被蒙在鼓里。
主仆俩恹恹的穿过回廊,就看到两个小丫头在拐角处窃窃私语,许是她们说话的声音大了些,间或有只言片语传入耳里,“……听说承恩侯大人已经被下狱了,陛下拟了旨,正准备抄没连家呢……”
紫玉勃然色变,快步走过去便一人赏了一巴掌,怒斥道:“下作东西!这些瞎话也是你们能乱说的?”
两人捂着通红面颊,跪在地上不敢答应。
紫玉正要将这两个没眼色的撵走,连乔却已无声无息的过来,“你们知道些什么,都老老实实的对本宫再说一遍,不许隐瞒。”
“娘娘……”紫玉正想劝阻,忽见连乔面色苍白,眼里却仿佛烧着一团火,心里反倒怯了,只好垂手站到一旁。
意消沉
公主已由乳母抱去暖阁睡觉,紫玉腾出手来,准备伺候连乔梳洗就寝。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梳理连乔那头如云乌发,心里却是彷徨无定,只觉得这怡元殿仿佛被一层阴云笼罩着,看不到日光,也看不到希望。
连乔的面容沉沉欲死,若说是灰心难过,却又看不出任何沮丧意味,更别提露出愤怒悲伤。
连紫玉都觉得她镇定过了头,怯怯道:“主子别太着急了,陛下也只说有待查证,兴许再过些时日就会将连大人放出来。”
连乔轻嗤一声,仿佛某个躲在角落里的人猝不及防的一声冷笑。她木然道:“若如此便好了,可惜这回证据确凿,看来是有人想置连家于死地。”
起因只是御史台的一封短短奏章,谁也想不到会牵连甚广。连钺本就是个暴烈脾气,听闻自己被人弹劾岂有不恼的,竟当场闹到御史台去,手上没长眼睛,还将一位七品官打得吐血而亡——据说那人本就有弱疾在身,就算不闹这一场,他也没几年好活。可连钺此举却激起了义愤,一时间,御史台诸人纷纷上疏弹劾连钺,以此为引,牵扯出许多连钺旧事恶行来,尤其提到连钺先前在薄州建造的几所大宅。但凡权柄加深的谁不曾搜刮些油水,贪污银钱还算小事,问题在于那几栋宅邸早就逾越了侯爵应有的规制,一旦此事被皇帝知晓,焉能不以为连钺有谋逆之志?
连乔冷笑道:“伯父虽然粗疏,也并非这样不知轻重之人,恐怕别人有意蒙蔽其心智,就连那几栋宅邸我看也大有蹊跷。”
收买几个匠人并不算难事,连钺总不会时时盯着,至于他事后也未能发觉,那便是真糊涂了。
愁容悄悄爬上紫玉面颊,“照这样说来,岂非真的无可挽回了?”
也许还是有挽回余地的,前提是皇帝愿意见她。连乔望着镜中沉静面容,哪怕脸上胖了些,她还是很美,要是皇帝愿意听她诉说衷肠,或许她有法子打动他,劝他对连家网开一面。
但是现在皇帝分明不愿意与她相见,未免妇人之言扰乱心神,还特意让侍卫将她看守起来。已经做到这种程度,连乔还如何有回天之力?
紫玉叹道:“娘娘有皇子虽然不打紧,可宫中女子与母家势力往往休戚相关,那杨贤妃与宋美人便是榜样,若娘家败落,自己也再难抬起头来。”
连乔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忧心也是无益。也许皇帝从此再不愿见她,那她就注定成为一个失败者。
她慢慢将一支步摇自髻上拔下,“本宫累了,扶本宫躺下吧。”
这样精心的装饰本是为了皇帝,皇帝却没能亲自瞧上一眼。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紫玉只觉心内微凉,忙为她盖好衣被。
想到那两个宫女的轻率,紫玉又有些怨意,“早知难以挽回,娘娘还不如不知道为好,现在为了这件事忧心如焚,岂不耽搁了娘娘安胎?”
“兴许旁人要的正是如此呢!”连乔看着描金绣凤的帐顶,轻轻说道,“本宫的娘家势败,若本宫再没了孩子,该是多令人雀跃的一件事。”
不知宫外她的哪些仇敌,此时该是什么模样?
相比较怡元殿的冷寂,此时的长乐宫显得热闹许多。众人见连昭仪多日不曾来请安,便知传言不假——连家果然发生了变故。
穆氏看着座下的孙淑妃,温声道:“听闻这回是淑妃之父带头检举的承恩侯,孙大人果然为秉公之人。”
孙淑妃可不管话里带不带讽刺,傲然挺起下巴,“连氏数罪并犯,早已为民心所不容,臣妾的父亲只要主持公道。”
的确是不必遮遮掩掩的,证据确凿,若要翻案,除非山河海岳都能倒过来,也难怪淑妃这样有自信。
只是穆氏不免有些遗憾,还以为淑妃与连乔能鹬蚌相争,结果反而是孙氏先下手为强,还一击即中,连乔就算有天大本事也无力回天了。母家犯了重罪,就算连乔不被牵连,皇帝今后也会冷落与她,就连她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恐怕也会因此失去圣心。
尹婕妤感叹道:“真是世事无常,连家那样显赫,连昭仪又是最得圣心之人,谁能想到一夕之间就变了样?”
虽然唏嘘,亦只是物伤其类,她心里其实不怎么难受——反正是别人家的事。
“万丈高楼平地起,要崩塌却也容易,再怎么显赫,也总有登高跌重的时候,天理循环罢了。”孙淑妃还是那副傲然自若的模样,仿佛她说的话就是真理。
“淑妃姐姐何必惋惜,谁让连昭仪平日总是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气?她那几个哥哥也好不到哪儿去,御史台的人现在才来揭发,倒真算得宽宏大量了。”说话的是杨盼儿,她与连乔虽无什么特别的仇怨,但她秉性如此:反正谁倒了霉,她都一样高兴,说几句风凉话又无伤大雅。
穆氏温和的道:“行了,你们也别落井下石了,如今陛下正因连家一事烦忧,连后宫都懒进,你们与其在这里饶舌,倒不如好好想个法子劝解陛下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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