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节
而说话的人就像是没有察觉出众人的眼神都落在自己身上,反而神态自若把茶杯里的茶叶都倒出来,又从一旁的茶叶罐中取出些新的开始冲泡。
动作行云流水。
钟文姝特意看了看那茶叶罐子,之前来都没见过,今天就像是特意放在这儿似的。
贺母泡完依旧淡定,还颇有兴致对有些泛着傻气的钟文姝道:
“浓茶喝多了,晚上容易睡不着,不过你还年轻,应该没这样的困扰,要不要来点儿?”
钟文姝傻愣愣点点头,等到手里拿上了茶杯才回神问道:“那您不会睡不着吗?”
钟文姝发誓,这句话真的没有说贺母老的意思,就是没过脑子脱口而出的话。
好在贺母并不在意,反而难得有耐心解释:“要是以往那肯定是睡不着,不过最近心情不错,入睡不成问题。”
此话一出,其余几人都瞪大了眼睛。
这还是头一次从贺母口里听到“心情不错”这几个字,一时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只有钟文姝,到底相处不长,再加上因为有贺父的对比,钟文姝还真挺喜欢这个婆婆的。
于是,贺实就看见她媳妇乖乖巧巧捧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咽下去后还咂吧咂吧嘴像是在回味,又喝了一大口,然后对着他妈说:
“有点苦。”
贺母:“你再多喝两口,有没有感觉到点儿回甘?”
钟文姝又听话喝了一口,没感觉到,那再来一口。
最后,钟文姝喝了三大杯茶水还是没感觉到回甘的味道,反倒是适应了茶水的苦,竟是还觉得有点香。
“适应了苦自然能感觉到回甘,不是要你苦中作乐,是让你啊,记住苦的感觉,然后把他人的苦变成自己的甘。”
钟文姝再一次心情复杂的走出了贺家,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怀里还抱着一个茶叶罐子。
贺实见这人走路都在走神,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摔了,少用点力拍了拍钟文姝的脑袋,让她回过神。
钟文姝:“贺石头,你觉没觉得妈是话里有话?”
贺实当然也察觉到了。
没办法,活了二十多年,他妈说得话实在是少,偶尔来那么一点儿长句子,可不是都记得牢牢的。
但是贺实和钟文姝一样,只抓住点眉头,其余的一概不知。
“不过这茶叶罐子真好看,我之前咋没见妈拿出来过呢?”何止是没拿出来,就连见贺母喝茶的次数都少。
贺实闻言,伸手拿过那茶叶罐子仔细瞧了瞧,还给钟文姝的时候道:“我也没见过。”
“连你都没见过啊!”钟文姝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睛都亮了。
“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走着走着,人都开始蹦跳起来了。
钟文姝往前快走了几步,转身倒着走,边走边说:
“妈果然最喜欢的就是我!你们谁也没见过的茶叶罐子都给我了,而且我还喝了妈泡的茶,你没喝过吧?”
特别嘚瑟。
贺实很配合摇摇头,钟文姝更开心了。
钟文姝也是被爸妈宠着长大的,不会因为一杯茶就感动到剖开真心。
对贺实说的话固然有夸大的成分在,但更多的是发现一个人冷漠对待所有人,但唯独对你一个人是不一样的。
姑且算是被偏爱的感觉吧。
这谁能抗拒得了呢?
越想越嘚瑟,最后的结果就是已经是深夜了,钟文姝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贺实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说梦话 :“你还兴奋呢?”
钟文姝手动帮贺实闭上眼睛:“不是兴奋,是那茶真的太浓了,我睡不着!”
嗯,理由很充分,不过贺实听不到了,在媳妇帮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了。
钟文姝见状,怕在把他吵醒,不敢再乱动,但又是真的睡不着,索性披着衣服起身去了客厅。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钟文姝突然很想画画。
说干就干,窗边就是她的画架,铅笔都是备好的。
有了灵感,进入状态是很快的。
钟文姝也没开灯,就着月光,依着感觉,室内只剩下笔尖和纸张接触的沙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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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贺实起来,钟文姝还躺在他身边睡着,眼见着时间还早,贺实也没急着叫她。
轻手轻脚去了客厅,扭头就看见了窗边的画架。
贺实想起了他昨晚上隐约听见的声音,心里有了点儿猜测。
果然,走近一看,那画纸上赫然就是低眉泡茶的贺母。
方桌上,摆着两个茶杯,上了年纪的妇人手正放在一个茶杯上;花枝的边缘还有一只手,看那样子应该是想要去拿另一个茶杯。
远处,还有个虚化的茶叶罐子,想来就是他媳妇昨晚抱了一路的那个。
可能是光线的原因,线条比起以往要粗糙很多,但难得贺实这个外行都能看出作画人在创作时候是带着欣赏的。
要是他妈看到,应该会喜欢。
贺实脑海里莫名就有这个想法。
事实也真是如此,当天晚上吃过饭,钟文姝在询问过贺实的意见,得到对方一句“你想做什么就去做的”反馈后,乐颠颠跑回了柿子胡同。
贺家一大家子都在,钟文姝打过招呼后直奔依旧在喝茶的婆婆,邀功似的打开那张画纸送到了贺母眼前。
因为距离太近,贺母眼睛一开始聚不了焦,待看清画上的内容后,竟然久久没能回神。
就在钟文姝忍不住想喊她一声的时候,贺母率先开口问道:“这幅画能给我吗?”
那当然是可以了,钟文姝乐呵呵应了。
“我也不白要你的,你跟我来。”说着,贺母就先一步进了里屋。
钟文姝毫不犹豫跟上去,徒留贺实一人面对剩下人询问的眼光。
贺警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里屋,贺母当着钟文姝的面拿出衣柜里的一个小盒子,然后把脖子上挂着的绳子摘了下来。
也不知道按了个什么开关,那个小吊坠竟然出来个钥匙。
钥匙插进盒子上的孔心,轻轻一扭,开了。
玉马
好奇心驱使,再加上贺母没有阻拦的意思,钟文姝凑近往盒子里瞧了瞧。
盒子里是几个玉质的小玩意儿,钟文姝不懂这些,分不清好坏,但想来能被贺母珍藏着必然是好东西。
果不其然,贺母边摸着那些小玩意儿,自顾自开口:
“这些是家里长辈留下的,不值什么钱,就图个新鲜。”说着,转头看向钟文姝,问道,“属相是什么?”
“我是腊月生的,属马。”
贺母没再说话,低头从那堆小玩意中拿出一个,手指微动摩挲了几下,然后又从另一处拿出一条红绳,穿过玉马最上面的小孔,手脚麻利打了个结,抬眸递给钟文姝。
钟文姝没推辞,接过就直接戴在了脖子上。
贺母看着她的动作,透过眼前人思绪飘远,大约想起的是美事,嘴角都微微挂上了笑。
钟文姝见状也没催促,低头瞧着这精巧的玉马。
约莫过了三四分钟,贺母才回神说了句:
“戴不戴随你,戴的话放在衣领下面,轻易别让人瞧见。”
说完,又把箱子锁好放回了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