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节
贺实找了个舒服些的姿势就不动了,也闭眼假寐,一只手还在钟文姝背上轻拍着。
钟文敏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这副场景,脚步一顿,靠在门框上看了好一会儿。
这不是钟文敏第一见两人这般,但却没有哪一次像这次一样让她觉得,幸福似乎具象化了。
片刻失神后,钟文敏脚尖轻轻点地发出了轻微声响,相拥的两人先后回了头。
对上钟文姝的眼睛,钟文敏本来就在嘴边的话一瞬间全忘了,愣是没说出一个字。
钟文姝也不遑多让,抱着饭盒的手都下意识多用了几分力。
贺实见状,拍了拍钟文姝的头先打破了沉默:“这个时间点儿了妈肯定饿了,把饭盒给我,我去陪妈吃饭。”
说着,又看向钟文敏道:“文敏,你也休息会儿,熬一晚上了。”
钟文敏刚想张口说什么,钟文姝抢先开口,声音还有些嘶哑:“我去!”
这人动作太快,几乎是话落就到了病房门口,贺实想拦都没来得及伸手。
钟文姝的确是还没做好准备和钟文敏单独相处,从昨儿下午到现在连一天的时间都没有,但很多事情的确不一样了。
再加上没休息,脑子里面的线条哪怕被贺实梳理过一遍,但还有那么几根得缠绕着,她得先去找妈妈要颗定心丸。
只不过路过钟文敏的时候,钟文姝还是放慢了脚步,嘀咕了一句:“我先陪妈妈吃饭,一会儿就出来。”
声音很小,但足够走廊上的两个人听到了。
贺实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这姑娘啊,还是个孩子。
想着,贺实朝钟文敏招招手:“过来坐。”
钟文敏应声过去。
待人坐好,贺实朝她摊开手掌,手心里有三颗糖。
奶糖,巧克力,以及一颗很普通的水果糖。
贺实:“奶糖是姝姝站起来之前塞给我的;巧克力是宝来的,他陪爸去吹风去了;这水果糖是我的。”
听着贺实的话,钟文敏抚上自己的胸口,那里面传出来的震动告诉她:
它很开心。
钟文敏刚刚就湿过一次的眼眶又红了,像是为了掩饰失态,吸了吸鼻子开口:“贺哥您还有呢?可真稀奇了。”
贺实也乐意配合:“不说其他,咱们好歹也算是一起长大,我怎么也算是你半个哥,给颗糖不是应该的?不过只能给你这便宜的,贵的得留给我家姝姝。”
钟文敏乐了,很给面子先把水果糖接过来,剥开糖纸塞嘴里,齁甜齁甜的。
贺实手也没收回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举着,是钟文敏伸手就可以拿到又不至于冒犯的位置。
又过了一会儿,估摸着眼前人差不多放松了,贺实才又重新开了口:
“文敏啊,咱们呢选择不了自己的爹妈,运气好那就遇上的是我老丈人丈母娘那样的,运气不好那就是我爸那样的,这谁都说不准。”
“那我算好还是不好?”
“算不好的。”贺实没有避重就轻,很认真回答,“不过只是你落地的那瞬间不好,从你被老爷子抱着,拍板姓钟后就好了。”
从她被交到钟母手里,从她有了钟文敏这个名字就好了。
至少比他要好多了。
贺实:“文敏,我们千辛万苦来这一遭,不是来历劫的,一辈子就这几十年,要先问自己值不值得。”
钟文敏傻愣愣重复:“值得吗?”
贺实摇摇头,笑着问:“这么多年喊的爸妈值得吗?”
“他们拿我当亲生的养了这么多年,我”
“那值得吗?”
“值得。”
“过年给老爷子磕的头,值得吗?”
“值得。”
“那上面的哥姐,下面的弟妹,值得你惦记吗?”
“值得。”
“那不就得了。”贺实笑意更盛,另外一只手插进衣兜里的手也拿了出来,“为了让你觉得值得叫我一声哥,我再给你添颗糖,水果的。”
钟文敏看着眼前人手心里又成了三颗糖,愣了一瞬后拿起那颗奶糖剥开糖纸,还把剩下的糖纸仔细叠了两下放进自己的衣兜里。
嘴里的奶糖还没完全化,钟文敏又拿起巧克力,依旧是剥开吃掉,叠好糖纸放进衣兜。
最后是水果糖。
贺实一直很有耐心,等到钟文敏把三颗糖都拿走,他才把手收回去。
“好啦,钟文敏同志,尝过了甜就要向前看了。”贺实晃了晃手臂,示意钟文敏抬头,“前面有人在等你了。”
钟文敏抬头,走廊的那一端,咧开一口大白牙的少年正在挥动手臂,像是随时都会朝自己奔来。
“再往左瞧瞧。”
钟文敏依言转头,自己刚刚靠过的门框,有一个人嘴巴张合着,无声在叫自己“敏敏”。
“当然,还有贡献了两颗水果糖的我。”
“嗯,我记得。”
她真的不爱吃糖,不管是奶糖水果糖,也就是宝来费大力气搜罗来的带着苦味的巧克力算是合她胃口。
但今晚上这四颗糖,哪怕着实有些齁,钟文敏也记了一辈子。
以后也别回来了
天刚亮没多久,钟文婷夫妻就来了,后面还跟着个一路上把自行车蹬得飞快的李桂花。
钟文婷先瞧了眼钟母的状态,确定没什么问题了后就对钟父道:“爸,你们都先回去休息,今儿我守着就行。”
钟父不太乐意,刚想开口,李桂花抢了先:“诶对,老钟你回去歇着,还有我呢,我就跟婷丫头在这儿,出不了问题。海子,快,把你爸给送回去!”
听见李桂花叫自己,大姐夫于成海看向老丈人,就等着他开口。
钟父还是不想走,最后还是钟母拍板让他好好回去睡一觉,钟父这才跟着女婿走了。
劝走了钟师傅,钟母又转头对着几个孩子道:“你们几个也都回去,一晚上跟我在这儿也没睡个好觉,要来等休息好了再来。”
这四人面上的疲惫根本遮掩不住,一个接一个打哈欠打得眼泪都出来了,听钟母这么一说也没推辞,他们也确实想回去睡会儿。
等到病房里只剩下三人,李桂花从怀里掏出个小玻璃瓶,献宝似的在老姐妹面前晃了晃。
钟母被她整得头晕,摆摆手让她有事儿快说。
李桂花还真看懂了,把玻璃瓶小心放在钟母床头的柜子上:“这可是好东西,我家大花上次给他爸带了几根老参须回来,我全给泡酒了,一共才那么点儿,我可是给你带了一半来!”
钟文婷在一旁听得直乐:“我说刚来得时候您骑车的姿势怪,合着怀里还揣着这么个宝贝呢?”
“可不是!婷儿啊婶子跟你说,你别看这只是人参须泡出来的,那也难得,有钱在外面都买不到,我也就是看在咱俩家是亲戚的份上才拿出来的,其他人我可都不给!”
钟母这时候精神还不错,瞧了眼床头的玻璃瓶,知道李桂花是真的把她当自己人难得放软语气,开口道谢:“谢谢桂花了。”
李桂花一怔,然后咧开了嘴巴,那模样别说跟她的宝还挺像,就是牙没她家宝的白:
“婷啊快给婶子说说,你妈刚说啥了?”
在一旁削苹果的钟文婷顾及着自家妈抹不开面子,笑着找了个折中的说法:“婶子,我妈知道您放下不下她,记着您的心意了。”
李桂花没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