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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女人。

一个容貌倾城的女人,俘获他的心,爬上他的床,以此来稳固两国之间的友好邦交。

而那随时可以被辽疆轻而易举侵略攻占的贸易之路,是他们此举计划中的另一层用意。

方舒窈本是想投机取巧,利用令人难以拒绝的绝对利益来让自己不必深陷这泥潭中。

她仅能挣扎至此,却仍是没能让她如愿。

湛亮的瞳眸紧闭一瞬,随着她的再度睁眼,脸颊开始蔓上不自然的红晕。

那副娇艳欲滴的模样映入卫司渊的眼中,只听她又羞又急地回应道:

“不,不是的,王若是想要这条商路,大梁当然不会不自量力地阻拦您分毫,其实是我心悦王许久,却不知如何向您表达我的心意,只能以此,来为自己博得一丝能够留在辽疆的机会。”

那越往下说便越发红润的面颊,好似就快要将眼前这个一板一眼说着爱慕他的话语的少女给烧着了。

她分明在当众向他表达爱意,眸底的神色却沉重得像是要上阵杀敌一般。

卫司渊看着她面色的变化,眸光逐渐深暗却并未出声打断,反而饶有趣味地等待着她的下文。

方舒窈未曾注意到他的目光,自顾自地继续道:

“王的确可以随时攻占下那条商贸之路,但抢夺而来和大梁主动奉上,自然是后者更为简单轻松,也能免去不少不必要的纷争,王愿意庇护大梁也好,不愿也罢,我别无他求,仅是想留在辽疆,留在王身边罢了,王可否再思量一番,不要拒绝了我的一番好意,好吗?”

说完,方舒窈抬了眼眸,带着几分乞求和期盼的目光对上了那双栗色的眼眸。

今日的卫司渊身着一身雪白的狐裘,内里艳红色泽的马褂却并不显得突兀张扬,反倒被他整个人的气势压下了些许浓

艳,却又将其衬得更加尊贵狂肆,穿出了寻常人难以穿出的气质来。

卫司渊并未回应,周围却不断有了清晰入耳的议论声。

“想不到这大梁公主还真是主动啊。”

“心悦王的女子多了去,区区大梁公主算什么?”

“白拿一条商路好像听起来也不错啊,就是不知这大梁公主能不能在咱们辽疆待得住,要是她往后又变了心思,收拾东西打道回国,我辽疆商队入了大梁贸易之路,想再抽身可就麻烦了。”

“说得也是,谁知道这大梁公主说的是真是假,届时与大梁的商贸交缠上了,人又跑了,岂不叫大梁白白抓住了咱们的一只臂膀,顺藤而上了吗?”

这些话听得方舒窈心脏怦怦直跳。

他们说得没错,大梁打的就是这份心思。

现在的辽疆随时可以攻占那条商贸之路,可若是和平友好地引领他们全面进入,待到后来,想要再撕破脸皮抽身而出,可就损失惨重了。

而大梁,就可以以此为把柄,牢牢攀附住辽疆强大的势力,以此来保全大梁的安定。

这其中需要的牺牲的,仅是商贸之路一小部分的占领归属权。

和一个微不足道的她罢了。

方舒窈深吸一口气,在又有人提及她不定真心的意图时,像是突然被点着了一般,想也不想地转头就急促大声道:“胡说八道!我是真心心悦辽疆王,自小时第一次听闻他的事迹便已是对他心生爱慕了!你们可以瞧不起我大梁,瞧不上那条商贸之路,但也犯不着将我的一片真心如此诋毁污蔑吧!”

少女怒极而呵斥的话语仍是带着一股抬不起气势的娇来,那涨红的脸和紧攥起的拳头,像是当真爱惨了这位名声大振的辽疆王。

而一片真心的少女,不允任何人质疑她的情感。

因为,她当真心悦于他。

方舒窈毫不避讳地宣示着自己的爱意,叫周遭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也怔愣了一瞬。

一双双眼睛讶异地盯着像是快被他们给气哭了的少女,就着她这娇小玲珑的身形,和极易迷惑人心的面容,都不由在心底生出几分愧疚之意来。

她还当真是爱得深沉又赤诚啊。

方舒窈并非是要气哭了,而是快被这令人羞赧的话语给恼得冒烟了。

身上窜起一阵鸡皮疙瘩,她紧咬住下唇,才生生抑制了脸上不自然的神色。

再可怜巴巴地转头看向卫司渊时,发现他一直淡然的眸色终是有了情绪的波动。

在被她湿漉漉的眼睛盯着看了好一会后,卫司渊忽的松动了唇角,喉间朗笑出声,都不知自己怎能被她如此明显做作的模样和经不起推敲的虚假话语弄得一下子心情大好了起来。

笑声之后,是他勾着唇角漫不经心的回应。

“细胳膊细腿的,连我辽疆的刀都提不起来,就算你留在辽疆,我也不会让你当我辽疆的王后,就算如此,你也仍要留下吗?”

他就像是一只被人吹捧过度的骄傲的孔雀,轻挑随意的语气俨然是没将她展露出的真心放在眼里。

而对比她此时如此窘迫又羞恼的处境,方舒窈只觉心底的火气蹭蹭直往上蹿。

什么叫细胳膊细腿,他究竟在瞧不起谁啊!

几乎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方舒窈脑海中思绪还未理顺的同时,身体已先一步有了反应。

目光落在站立在卫司渊身旁的侍卫腰上,她伸手就一把握住了那别在腰间也甚显沉重的大刀刀柄。

刺啦一声刀刃划过地面的刺耳之声。

只听周围猛然倒吸一口凉气。

方舒窈紧咬着牙关,双手使劲,猛地将大刀拔出抬起,却在下一瞬,被大刀沉重的力道牵引着晃动着身形,难以保持平衡。

脚下踉跄一步之时,手握大刀的力道彻底失去了平衡,毫无征兆却又准确无误地。

架在了卫司渊的脖子上。

这几日,大梁公主拔刀逼迫辽疆王与之成婚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辽疆都城。

而事件的两位主人公,一人龟缩在离宫别馆内好几日没了动静。

另一人,则像是压根无事发生一般,不曾发怒,不曾惩治,就连提都没再多提此事。

前去接妻子回都城的戎止,正好错过了这桩大事。

待到他听闻此消息后,马不停蹄就赶来了宫中,却见卫司渊悠闲地在庭院中晒着午后的暖阳。

冬日的阳光算不上热烈,但足以融化冰雪,在庭院中晕开一团团湿淋的水洼,却丝毫不影响院中的男人怡然自得。

卫司渊敏锐地察觉到远处的脚步声,懒懒地掀起眼皮,朝那边看去一眼:“回来了?酒带回来了吗?”

“还惦记着酒呢,不是听说都快被人当众刺杀了,怎的,一个小姑娘挥来的刀都躲不开了?”

说起这事,卫司渊嘴角竟有了笑。

那股被他按捺下去的喉间的痒意蠢蠢欲动,又缓缓阖上了眼帘,闭着眼目淡声回应他:“少在外面道听途说,她连刀都拿不稳,谈何刺杀。”

“所以,是真有此事了?”

话语间,戎止已缓步走到了卫司渊身边,拉开一旁的椅子自顾自坐下,视线却瞥见他舒缓着的眉眼和带着微微上扬的弧度的唇角。

显然此刻他心情大好,已经到了懒得掩饰的地步了。

甚在被问及后,还沉沉地“嗯”了一声。

戎止觉得新奇。

能让卫司渊心情好的事情有很多,他向来是个情绪旺盛的人。

可因为被人拿刀架了脖子而心情好,这实在有些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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