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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她留了抹胸亵裤,手指探了探水,的确有些凉。

脚尖还未探,便听背后「扑通」一声,他已经朝着瀑布那处游去。

陆银屏一咬牙,扶着石头下了水。

这处溪水看着不深,然而下去之后才发现已经没到她小腹。陆银屏牙齿打了个战,稍稍习惯后便清洗起来。

天近星辰大,山深世界清。瀑布隆隆,泉水泠泠,交织混杂在她耳边,也渐渐让她放松了身体。

她将头发浸湿,取了澡豆揉搓开,慢慢浸润在发上。

水中暗流涌动,“哗啦”一声冒出个人来。

拓跋渊裸着白皙精壮的上半身,夜间无法视物的眼睛却熠熠生光,像新生的妖孽一样冲着她道:“我也要洗头。”

陆银屏将自己发上的泡沫揉搓出来一些,捧着沫抹到他头上。有时起了坏心思,还会朝他面上抹一把。

拓跋渊也不生气,由着她摆弄。渐渐两人的发上全是一样的泡沫。

平日里情话颇多的两个人,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皆是一声不吭。

拓跋渊坐在刚刚的石头上,将她拉过来,撩起溪水来替她冲洗头发。

显然天子并没有干过伺候人的活儿,陆银屏被他搓得俩眼进了沫,捧起水揉眼时听到他开了口。

“不是喜欢你的脸。”

陆银屏怀疑自己听错了,丢开酸痛的眼睛支棱起大耳朵来听。

拓跋渊将她拥进怀里,叹了一口气。

“是因为四四长这样,所以才喜欢这张脸。不是因为这张脸才喜欢四四。”

有的话单个拆开来都能听懂,但合在一起便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陆银屏将这句话听得云里雾里,不太能够理解他所表达的含义。

好不容易告白,结果怀中人不吭声。

天子脸红之余有些恼怒,不甘心地问道:“四四呢?是不是依然恨我,或者也只是看上我这张脸?”

陆银屏赶紧搂了他的腰,摇头解释:“元烈很好看,但不是最好看……害我瞎说什么呢……反正元烈是最好的……”

最后又小声补了句:“其实我不恨你,一点儿都不。”

拓跋渊吻了下她的头顶,再次发问。

“若我做了你讨厌的事呢?”

陆银屏疑惑地仰头:“您举个例子?”

“杀人。”

“吓死我了,我以为要炖我的二楞子呢。”陆银屏松了口气,突然又吊起神经来,“你要杀陆家人?”

拓跋渊失笑:“怎么会?你想多了。”

陆银屏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又不是我家里人,我操心那么多作甚。”她道,“什么大事儿,你是皇帝,又不是真修成佛陀,怎么可能不杀人。叫我讨厌你,这点子理由还不能够……”

拓跋渊也放下心来。

心头的结刚刚放下,沾了澡豆粉的美人滑得像条小鱼。色心刚起,便听到她打了个喷嚏。

天子冷静下来,二人匆匆洗净后,穿上衣服由男人抱着回了小院。

一灯如豆,满室温馨。

宜寿里的陆府,却是彻夜未眠。

陆瓒与崔旃檀对坐,听故人道明来意后将他留了下来。

“往后你我算是同僚。”陆瓒道,“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能与你共事,我自是欣慰的。”崔旃檀一笑,面容淡雅温和,“若非家兄早亡,我也不会来元京为官。只是……”

陆瓒道:“但说无妨。”

崔旃将膝上衣摆褶皱抚平,动作一派世家的矜贵。

待整理完才开口询问:“他们说,四妹妹已经入了宫,此事是真?”

情怯

陆瓒颔首道:“确有此事。”

崔旃檀抻平衣摆的手指微动,黑亮眸子在灯下幽深不已。

“拦不住?”

陆瓒叹了口气,并未否认。

崔旃檀又道:“你一人拦不住,而三姓不一定拦不住。”

定州崔,瀛州裴,皆为赵郡李氏媒。

门阀世家之中,此三姓关系最为要好。只最后一句影射李氏惯爱与人联姻,宫中的那对孪生嫔御大李嫔、小李嫔便是出自赵郡李氏。

陆瓒摇头:“不妥……裴与李未有姻亲,也不曾多走动,贸然求助,若不成事,还会欠了人情。”

“届时便说四妹妹是我崔二的未婚妻,出了差池我一力承担便是。”崔旃檀不动声色,指尖捏得发白。

陆瓒抬眼望去,见他神色凝重,不像是开玩笑。

“不必如此费心,阿檀。”他道,“小四已经封了贵妃,我前两日去探望,宣帝倒是颇为宠她。”

崔旃檀不以为然:“今上残暴不仁世人皆知,四妹妹眼下风光,焉知以后不会艰难?五年前兄长刚到任上便遇济水水患……家兄何辜?竟被他一纸诏令连同十六位官员一起沉了坑。”

“阿檀。”陆瓒蓦然打断他,“你是来为天子效力,说这些不合适。我虽不会出卖你,但若被有心之人听到……崔家便无退路了。”

崔旃檀眼神渐渐清明。

他呼出一口浊气,松开了青筋暴起的右手。

“我知道了。”崔旃檀道,“我先回去了。”

陆瓒将他送到门口后,挥手目送他。

待崔旃檀离开后,他才自言自语:“人情债,难还。”

“阿嚏!”

陆银屏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拓跋渊用毯子裹紧了她,急切地问:“还冷不冷?”

陆银屏蜷进他怀里,摇了摇头,还咳了两下,怏怏地道:“陛下,臣妾快不行了……”

“胡说什么!”天子怒道,“再乱讲话把你狗炖了!”

“你才不会呢。”陆银屏料准了他嘴硬心软,往他怀中蹭了又蹭,“元烈,我头好疼……浑身都疼……”

拓跋渊起身便要将她抱起。

“你干嘛?”她问,“要去哪儿?”

拓跋渊哑声道:“咱们回宫。”

回宫……回宫?!

陆银屏立马精神了。

“不要回去。”她死死地勾住床榻,声调带了些鼻音,“元京有宵禁,这个时候去开宫门,不仅会造成恐慌,还打了你自己的脸……”

“无妨。”拓跋渊道,“你这般模样,比打我的脸还要难受。”

陆银屏「嘿嘿」一笑,潮红的面上漾起一丝甜蜜。

“小风寒罢了,伤不到我。”她轻轻道,“你替我煮碗姜汤,再抱着我睡一觉就好。”

拓跋渊抿了抿嘴唇,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将她轻轻放下,又用巾子将她湿漉漉的头发裹好,才打开门走出去。

陆银屏独自一人躺在床榻上,难受得无法入睡,只能盯着那道房门盼着他能早些回来。

明明进宫时要装作讨厌他的……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连这份喜欢都掩藏不住了呢?

她连这样的情绪都藏不住,又怎么能瞒得过裴太后那只老狐狸?

琢磨不过片刻,便听外面有声响。

陆银屏眼底燃起了光彩。

推门而入的却是和颜悦色的慧定,一只脚穿了鞋,另一只脚上的鞋也不知掉去了哪儿。

拓跋渊跟了进来,绕到屏后扶起了她。

“慧定会些医术,让他替你看看。”说着便撸起她袖子,露出那截雪白的腕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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