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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节

 

天子坐在正中间的榻上,听到他来,厉声命令道:“掌灯!”

李遂意这才想起他夜里不能视物,赶紧去将灯和柱点上。

寝殿这才渐渐有了亮光。

咸阳郡守为了修建行宫,可谓是下足了血本。尤其是这座寝殿,燃了灯后才发觉通室嵌金缀玉,金碧耀眼,饶是见识过华林上苑的李遂意也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天子指着地上的秋冬道:“将她弄醒。”

李遂意赶紧俯身下去,将她嘴里的布抽出来,手腕脚腕上的绳子解开,又是拍脸又是掐她手臂,生怕她一个不醒便会被天子绞杀在此地。

秋冬幽幽转醒,迷蒙道:“什么时辰了?”

“快别问什么时辰了!”李遂意吓得都快哭了,“娘娘在哪儿呢?!”

秋冬动了一动,后脑勺一阵痛。

她痛得「嘶」了一声,一手摸摸后脑,竟摸出混着血痂的淤血来。

秋冬一怔,这才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事儿。

抬头一看,见天子坐在榻上,面如白雪,惨白阴鸷。

“陛下!”秋冬伏在地上磕了两个响头,“娘娘被人掳走了!”

此言一出,阖宫之人吓得大气儿也不敢喘。

唯天子一人在微微喘息,开口嗓音低沉嘶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秋冬叩首道:“今日娘娘说陛下惹她生气,不想见陛下,让奴在寝殿候着,她在偏殿守着,说等陛下一来瞧她不着定然发火,到时候再去唤她。

奴在殿中等候,发现外间来了两个人,因着娘娘不让燃灯,看不清楚,便以为是陛下和李内臣。

然而那二人并未入寝殿,却直接去了偏殿。奴觉得不对劲,出了门便想喊人。

哪知道那歹人从偏殿将娘娘抗了出来,见了奴便直接打了一棍子……醒来便是刚刚了。奴没有守好娘娘,罪该万死!只求陛下能赐个全尸……”

李遂意听得心惊肉跳。

“你的确该死。”天子慢声道,“但你死了,贵妃定要怨朕,所以留你一命……李遂意……”

李遂意向前一步,不经意间一个抬头,见天子一双金眸竟变得血红,腿一软便扑倒在地。

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往下滴,李遂意冷汗淋淋道:“陛下吩咐?”

“你去找慕容擎,便说是朕遇了刺,让他带二百虎贲去捉拿刺客,挨家挨户地搜。”

李遂意低头道了声是,起身便要去办事。

“郡守及咸阳本地六品以上官员……”天子像是想起什么,幽幽地又来了一句,“让他们自行了断吧。”

李遂意垂首退出寝殿,其余宫人亦战战兢兢地跟着退了出去。

秋冬坐在地上,眼泪鼻涕跟着流。

“贵妃今日用膳没有?”天子突然发问。

秋冬用袖子擦了擦脸,带着哭腔道:“未曾……娘娘说……说恶心,吃不下,今日滴水未进……”

天子闻言,浑身脱了力似的瘫坐在榻。

手指握成拳,重重地锤在一旁案几之上。

翡翠小几应声而裂,碎玉扎进血肉之中,划出无数道细小口子。

鲜血汨汨而出,帝王颤声将面埋入掌中。

“浊劫恶世,多有劫难。我已受持,位极人皇,为何却依然护不住你?”

守节

“大小眼儿,你吃的介是嘛?”

陆银屏饿了一天,肚子咕咕作响,瞅着别人手里的东西移不开眼。

那汉子嚼了一口干巴巴的炉饼,转头看她。

这汉子身高八尺有余,体格魁梧,不输鲜卑男子。相貌普通,眼睛一大一小,有些滑稽可笑。

汉子一看她,马上又回过头去。

“炉饼都没吃过?”他边嚼边道,“也是,宫里的贵人都是吃山珍海味,哪里见过炉饼。”

陆银屏双手被缚在身后,额头一个血窟窿刚刚止住,却依旧趾高气扬道:“你怎么就知道我没吃过炉饼?我问你话的意思是给我也来一个,听不懂人话怎么的?”

汉子犹豫了一下。

外面驾车的人高声道:“二弟,这丫头花样多,你别被她骗了!什么都别给她吃,也别松了绑,等回去饿两顿看她从是不从!”

陆银屏一听,立马就怒了。

“我已经饿了一天,说不从就是不从!大不了再饿我两顿,直接饿死在这,给你们头儿带回去一具尸体,好结个阴亲!”

车里的大小眼儿又道:“大哥,不如就给她点儿东西吃吧。”

外头的人也没刚刚那样嚣张了,软了气焰道:“那你看好她,可别再让她碰死了。”

大小眼儿从包里摸出一个炉饼来递给她。

陆银屏被缚住的双手挣了挣,怒骂道:“眼瞎?没手怎么吃?”

那汉子又瞧了她一眼,将炉饼放在一边,给陆银屏松了绑。

陆银屏饿得很了,拿过炉饼来,又问:“水呢?”

用膳前先进汤,这是她雷打不动的规矩。没有汤水直接下食容易伤胃。

汉子没办法,掏出水囊给她。

显然,陆银屏还是嫌他们脏的。那水囊也不对着嘴,直接浇进嘴里。

清水顺着美人尖尖翘翘的下巴滑进脖颈,露在外面的皮肤毫无瑕疵,白里透粉,煞是诱人。

汉子看得呆了,咽了咽口水。

陆银屏放下水囊擦了擦嘴,见他呆呆傻傻的样子张口便道:“没见过漂亮姑娘?快把你那俩眼珠子收回去,再看就骂你了!”

汉子没说什么,默默地退出车厢,同兄长一起坐在车辕上。

驾车的老大劝弟弟:“本想着贵妃身边的侍女会比一般女子好看些,没想到会这么好看。只是脾气爆了些……你顺着她点儿,别让她一头撞死,咱们不好交代。”

大小眼老二道:“堡主年幼,想来也不会行那事。这丫头模样这样好,直接就送去给那乳臭未干的小孩,我实在不甘心。”

老大皱了皱眉:“不甘心又能怎样?她有烈性,你现在强上了她,她还会撞一次。得亏这马车的质量差,万一撞在石头上你就等着奸尸吧!”

见老二依然垂头丧气,老大又劝:“小堡主不懂事,这丫头又是个开过荤的,看这模样是个骚浪的,以后不愁没有机会。”

陆银屏吃饱喝足后躺在车里,摸了摸额头上渐渐结痂的血洞,内心悔恨不已。

早知道就听熙娘她们的话了,即便天子收了那几个女的又能怎样?后宫里位份最高的不还是她?佛奴名义上的母亲不还是她?

非要同他置那个气,搞得现在也不知道被什么人掳走。若不是自己以死相逼,还差点儿就失了节。

她一直不觉得自己能为什么人守节,毕竟她是个贪生怕死的人。

可天子俊秀英伟,她早已习惯他的宠爱,实在是无法接受外面那等粗人

也没多想,直接一头撞到马车上。

整个人像是去了半条命,脑袋又疼又懵,左眼被额上冒出的血遮住视线,站都站不稳。

她扶着马车的轱辘正准备再来第二下时,这两个对她起了色心的歹人跪在地上拼命求她不要撞,并且保证他们再也不会对她怎样。

陆银屏这才收了手,晃晃悠悠地就往回走。

这俩人知道自己碰上了个硬茬,可又不能将人退回去

这会儿怕是已经惊动了行宫里的皇帝,到时候想要再进去掳个侍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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