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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节

 

躺在软垫上的宇文馥半睁开眼,随即道:“不了解他。”

“您既然没有将供词放在身上,说明还是对他的行为有一定了解的。”韩楚璧追问道,“大人,我真有要紧的事,不仅为了陆瓒,还有别的。他打哪儿来,又干了些什么,您到底知道他多少?”

宇文馥两手并在一起,压在头下面当枕头。

“老实说,我了解他并不多。”他眯着眼道,“先帝选秀时,吐谷浑将他们的公主送来

再后来,他跟着先帝征南立下汗马功劳,便一路高升,最后做到龙骧将军这个位置。

陛下继位后,他看陛下和裴太后斗法,裴太后输得底儿掉,他也顺势交出自己兵权……

这个做法同你岳父一样,当年也是交出兵权换了爵位,但赫连遂无妻无子,陛下便封了他大司马,同我不相上下。

说真的,我也瞧不懂他。他的想法和你岳父太像了,我总觉得琢一应该比我更了解他才是。”

最后一句让韩楚璧彻底懵了。

“我大舅哥现在还在禁军府呢,再说他也未与赫连遂有过来往,关系又这样紧张,怎么可能了解赫连遂呢?”

宇文馥一手撑起头,整个脊背倚靠到了后面的车壁上。

他问韩楚璧:“你术数学得如何?”

韩楚璧被问得一头雾水,但还是腼腆地回答了:“晚辈自小不爱读书,术数上只能说买卖东西不会被坑,两鼠穿垣鸡兔同笼什么的还是算了……”

宇文馥笑着问他:“赫连遂可是同你岳父一道为先帝打江山的人,两个人最后都交了兵权,封了爵位,你不觉得他们有相似之处?”

韩楚璧细琢磨,觉得这两人做法真是如出一辙。

他歪着头问:“可是这跟术数有什么关系?”

宇文馥伸出手指来比划:“你岳父上交了多少州的兵力,只有他和先帝二人知道;同理,赫连遂交了多少,也只有他和先帝知道。眼下先帝不在,你觉得谁最清楚?”

韩楚璧呆呆愣愣地答:“赫连遂?”

宇文馥十指伸出两指来,直直地戳他眉心。

“愚蠢!”

韩楚璧被他捣得眉心生疼,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错了

见他冥顽不灵,宇文馥气得翻过身去,再也不愿意理他。

车驾从东掖门过了门下省,向北打云龙门入了太极宫。

宵禁的点儿快到了,这时候求见天子的不多。

宇文馥身为外戚,韩楚璧又是天子左右手,宫人很快便上报了去。

不久后,李遂意来引他们去东堂。

时值申时,最后一抹夕阳耀得太极宫金阶森然。

东堂的飞檐上栖息着一只乌鸦,正咬着尖锐的喙紧紧地盯着他们。

韩楚璧见那乌鸦也不怕人,笑着对宇文馥道:“有时我总觉得宫中生活虽好,但闷了些,也不知道四妹妹那样的性子,怎么忍得了的。”

宇文馥背着手,垂着头,有些佝偻地向前走。

半晌才听他扯了另一件事儿来:“有的鸟性子烈,你将它关进笼子里,它能撞个头破血流,会伤了喙和羽。这时候你若在外头蒙块蓝布,挡住它能见到的所有的光,再日日喂养它,迟早有一日它会习惯。这样一来即便哪日突然揭了那块布,它也不会闹了。”

韩楚璧脑子简单,只有一根筋,一时不知道大司空大人在传授养鸟的经验还是别的什么。

李遂意在前虾着腰引路,听后笑道:“烈性的鸟儿出去厮杀,没准儿连命都保不住,倒不如在那笼子里安稳过活。”

宇文馥嗤笑:“谁知道养鸟的人有几个笼子,笼子里又有几只鸟?若他顾着旁的笼子的鸟,忘了这只鸟可怎么办?”

“大人说得在理。”李遂意将他二人请入殿中,“可奴倒识得一位养鸟的高人,他既不盘翅,也不扎眼,只用暗笼养着,日日精心呵护,哪怕让它啄瞎了自己的眼,也还是等着那鸟儿习惯笼子里的环境。外头的风风雨雨那鸟儿全看不见,倒是同养鸟人日日亲近起来了呢……”

宇文馥脸上沟壑条条,随着冷笑而颤:“你最好祈祷外头的那些雹子刮不进来,最好听都不要让它听见,否则你看它还愿不愿意呆在这笼子里。”

李遂意恭顺垂首,等他们进了东堂大殿,便将门从外面紧紧关上。

“门怎么关了?”韩楚璧推了两下,却发现外头貌似上了栓。

东堂的灯忽地亮了起来,将金漆雕龙皇座上坐着的青年照得清清楚楚。

韩楚璧一看,赶紧从裤裆里掏出那份供词。

“元烈,这是沈御女和那侍卫的供词。”他献宝似的献上,“我怕赫连遂搜身,就藏在下边了,你别嫌弃……快将陆瓒放出来吧!”

天子坐在座上,单手撑着头,另一手示意侍卫将供词收好。

韩楚璧进来有一会儿,这会儿发现气氛不太对。

天子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眉骨下的阴影竟让韩楚璧看不到他此刻的眼神。

再看宇文馥,像是正死死地咬着牙齿,连下颌都鼓起一块来。

“元烈……怎么了?”韩楚璧有些看不懂天子的表情,愣了愣又道,“快下令将让人将陆瓒放走啊……”

拓跋渊闭上眼,微微叹息。

“你们,坏了朕的事啊……”

囚爱

晚间下了小雨,让帝都刚晴了没两日的天又阴森起来。

大皇子拓跋珣被人牵着小手走上台阶。

“殿下,仔细脚下。”李遂意温和道,“要不还是让奴抱着您?”

拓跋珣踩上湿哒哒的石阶,摇头道:“不。让人抱着走,父皇会不高兴。”

“殿下现在去寝殿,陛下也会不高兴的。”

拓跋珣不解,扬着小脸问:“为什么?”

“因为……”李遂意笑意深深:“娘娘是陛下一个人的。”

苏婆远远站在廊下,静静地望着他们。

李遂意蹲下身道:“殿下,过去吧。”

拓跋珣慢慢走到苏婆跟前,最后回头看了送自己来的宫人一眼。

苏婆牵起了他的小手,平静地道:“殿下,该休息了。”

拓跋珣一边低头一边琢磨,琢磨了一路,进了偏殿也没能琢磨透。

苏婆替他掖好被角,等他睡着后再离去。

然而拓跋珣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苏婆。”拓跋珣道,“父皇不让我去找她了。”

苏婆坐在凳上,淡淡地「嗯」了一声。

拓跋珣又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跟他们一起玩呢?”

苏婆起身走到他床前,熄灭了那盏灯。

黑暗中苏婆的声音沉稳和蔼,又透着浓浓的无奈。

“殿下,娘娘在是您的母亲之前,先是陛下的女人。”

说罢,她叹了口气,替他关好门,缓缓走了出去。

拓跋珣一人在黑暗的宫室之中,刚刚被熄灭的那盏灯似乎近在眼前,像一只只萤火虫一般入了他今夜的梦。

陆银屏刚绞干了头发,正在梳妆镜前开了无数个瓶罐涂涂抹抹。

门没有关紧,漏出一条长长的缝来,外间的冷风无孔不入,让她有些微的战栗。

镜中之人多了一个,依然是沉沉的墨色。

陆银屏扯起嘴角,抱怨似的道:“陛下来晚了。”

天子施施然踱步至她身后,也重复了一遍:“嗯,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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