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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她要救人!

林随安攥紧刀柄,足尖一点奔了出去,刚刚险些杀人的惊惧变成了一种诡异的颤栗感,脑中仿佛有上百柄长刀嗡鸣,震得五脏六腑颤抖不止,风钻入她的耳畔,又消失了,眼中的景象变得异常缓慢,甚至还染上了一层诡异的黑白色调。

飞舞的千净斩断了眼前的刀,血浆仿佛黑莲绽放,她的身体一跃而起,千净绿刃犹如一片薄薄的叶子扫过波光粼粼的湖面,水花竞相绽放。

朱达常瘫坐在血泊里全身发抖,两个不良人面色惨白,穆忠骇然瞠目。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刚那一弹指的时间里,眼前的女子身披腥风,光随刀动,刀至血绽,蒙面人轰然倒地之时,漫天血雨倾泻而下,女子半身浴血,眸光幽沉,犹如鬼神附体。

突然,女子的眼瞳动了一下,鬼神般的杀意倏然散了。

众人吞了吞口水,这才惊觉早已汗透衣背,却不知他们眼中的“鬼神”——林随安自己也吓得够呛。

刚刚她好像失去了意识,又好像没有失去意识,她有记忆,她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只是身体、四肢、肌肉似乎被另一种东西占领了,直到打败了所有对手,才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涌入鼻腔,视线里的颜色从黑白变成了鲜红,林随安怔怔看着地上的蒙面人,五感渐渐回归身体,他们的哀嚎声一点一点传入了耳畔——他们还有声音,都还活着——林随安颤抖着收起千净,盯着自己的手掌,血水顺着掌纹滴落。

刚刚砍人的颤栗感还残留在体内,林随安甚至无法分辨她发抖是因为兴奋还是恐惧。

她的这个身体……似乎……嗜血?

一刻钟后,林随安见到穆氏商队分部的人,都是十七八岁的精干小伙子,穿着统一的姜黄色长衫,戴着穆忠同款抹额,以极高的效率控制了胡姬酒肆,某位朱县尉连插话的资格都没有,充分显示了穆氏商队对东市极高的控制权。

很快,他们就在胡姬酒肆后院的木楼里发现了不少走私物,至于走私物具体是什么,林随安并没有资格知道,只能从穆忠和手下零星的对话中推测出了来龙去脉。这家胡姬酒肆是走私商队的隐藏据点,都是些亡命之徒,突然见到穆忠来访,还以为是据点暴露所以起了杀心,不得不说这酒肆的老板还是有些本事的,那奇怪的木楼中有多个暗道,如同一座小型迷宫,派出好几队人都没探到真正的出口,老板早已逃之夭夭。

更糟的是,酒肆里的胡姬说从未见过苏城先,所以老板的说辞不过是骗穆忠入陷阱的谎话罢了。

“多亏林娘子出手相救,否则穆某这次恐怕真的凶多吉少了。”穆忠朝林随安郑重道谢,又朝朱达常抱拳道,“朱县尉,这次是穆氏商队连累你们了。”

“不过是小阵仗,我朱某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无妨无妨。”朱达常说话的时候两条腿还在发抖,身后的李尼里惨不忍睹移开了目光。

穆忠干咳一声,又看向林随安:“林娘子的刀法凌厉非常,江湖罕见,不知师承何处?”

林随安:“……”

鬼知道这鬼刀法从哪学来的!她原本觉得平白无故得了一身功夫是撞了大运,但现在看来这刀法颇有些邪性,莫不是什么诸如“葵花宝典”的邪功?

穆忠见林随安不回答,忙改口道,“林娘子莫要误会,并非是穆某觊觎贵派绝学,只是我行商多年,从未见过如林娘子这般的刀法,一时好奇罢了。我穆忠欠你一条命,以后林娘子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从未见过类似的刀法?林随安心道,难道这原主一家是什么不出世的高人?完蛋,似乎更不像正经人家了。

“对对对,林娘子放心,你救我一命,我朱某人定会擒住真凶,还你一个清白。”朱达常也道,“既然苏城先不在东市,那肯定是藏在城中某处,只要我们挨家挨户的搜问,定有线索!”

林随安却不这么想,既然酒肆老板能消失无踪,说明这南浦县城绝非铁板一块,难保苏城先没有什么歪门邪道……

“六队首,我们寻到了一处暗道出口!”一名伙计跑过来道,“出口直通地下暗渠,已经派水性好的去探了。”

“好!”穆忠大喜,“让兄弟们小心。”又对朱达常道,“朱县尉,你可有南浦县城的地下水路图?”

朱达好似呆住了,直勾勾看着穆忠半晌,突然大叫道,“污水渠!污水渠直通环城的西春河!”

那岂不就是最佳的逃亡路线?!

林随安:“出口在哪?!”

“城里共有污水渠七条,六个出口,最大的两条暗渠在里仁街和西路街,为东西向,另外三条是南北向,皆有交汇……”朱达常抱着脑袋满地转悠,“现在是秋季,西春河水位较低,所以流向应该是从北至南,从西至东……”

“废话这么多!”穆忠不耐烦起身,“我去探!”

“抓到了!抓到了!”后院传出一片嘈杂,“抓到酒肆老板了!”

就见四五个伙计抬了一个水淋淋的人进来,胡服毡帽,果然是那个逃走的户籍酒肆老板,此时面色铁青,早已气绝。

“还有一个!拖出来!”骚乱声中,第二具尸体被抬了过来,这个尸体的可比酒肆老板惨烈多了,左边泡得发白的脸皮掀了起来,好像切剥的猪皮一样卷着,皮下滋滋冒着臭水,右边半张脸还保存着完整的五官。

朱达常哇一声吐了,穆忠捂住鼻子。

林随安瞳孔剧缩。

尸体是苏城先。

08

在林随安看过的侦探类故事里,几乎每个都有同样的套路剧情,在所有线索指向某个嫌疑人的关键时刻,嫌疑人莫名死亡,于是嫌疑人被确认为真凶,案件圆满结束。

但这只是假象,嫌疑人其实是被真凶杀人灭口,真凶还逍遥法外。

可谓是侦探故事中“最糟糕的情况”。

“口合,眼微开,手开,肚皮微胀,头髻紧,手脚爪缝有污泥,口鼻内有水沫和淡色血污,左侧脸皮刮剥,皮肉翻,伤白,无血,渗臭水。”丁仵作有条不紊检验苏城先的尸体,从头到脚一丝不苟,尤其特别检了双手。

“死因为何?”朱达常问。

丁仵作收手,点燃符纸,“淹水身亡。”

穆忠:“死前淹水还是死后?”

丁仵作:“死前。”

林随安:“自己落水还是被人打晕落水?”

丁仵作:“脑无伤,身无伤,是失足落水。”

“他脸上不是伤吗?”朱达常指着尸体问,“脸皮都被人掀了!”

丁仵作:“这是死后伤。”

穆忠蹲下身,检查了一遍苏城先的衣着,苏城先被拉出水道的时候,衣衫破烂,鞋袜也不知所踪,发簪断了半根,断得半截正好和破脸在同一边。

“应是死后在污水渠中漂流时被水道利石刮剥了脸皮,”穆忠比划了一下,“水速快,所以伤口骇人。”

朱达常:“呕——”

林随安暗暗叹了口气,此人生前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士族身份,最重脸面,可死了却连脸皮都没了,真是讽刺。

林随安:“死亡时间是何时?”

丁仵作:“辰正至巳初。”

“也就是说,他逃出坊门的时候慌不择路失足落入污水渠,然后淹死了。”穆忠摇头,“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此人是左撇子。”丁仵作突然又冒出一句。

“左撇子怎么了?”朱达常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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