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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一直安静的张元听到这里,回过神,脱口问:“那是谁?”

都察司窥探隐私,莫非查到了凶手?

“我不知道凶手是谁。”霍莲说,“但我知道凶手是什么来历。”

不知道是谁,知道来历?听起来有些矛盾。

“什么来历?”刘宴问。

霍莲说:“墨徒。”

刘宴的脸色一凝。

“墨徒?”张元则再次惊讶脱口,“他们不是已经在霍都督你手里死绝了吗?”

霍莲收回视线,背对着他们,声音冷冷淡淡传来。

“无法无天亡命之徒,哪里杀得尽。”

……

……

“霍莲,霍都督说的是真的吗?”

霍莲离开了,大理寺牢房那边传来的哭喊也安静了,刘宴也不再站在庭院中,回到了室内。

张元没有被大理寺的官吏绑缚,也没有拂袖而去,跟着来到室内,似乎先前的争执从未发生过。

“刘秀才之死是墨徒干的?”

张元站在厅内,若有所思。

墨徒,是官府的称呼。

他们本人自称,墨者,师承墨子传承墨学。

墨子墨学当然世人都不陌生,曾经横行春秋诸侯国,但自汉以后就消亡了。

不过民间一直都有自称墨家子弟的人,拉帮结派,四处招摇,对官府来说,这些所谓的墨家子弟,是一群犯上作乱的乌合之众,等同于山贼匪寇,历来要剿灭缉捕。

历经朝代更迭,再加上官府打压严控,墨家子弟不再显世招摇,改头换面,隐匿身份,几乎在世间消失。

但没想到在大周朝,墨徒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

张元深深吸口气。

“当初晋王谋逆。”他低声问,“就是驱使墨徒袭杀了太子?”

晋王谋逆案是大周前所未有的大案,震惊朝廷民间。

但事关太子之死,详情是禁忌。

当初公布的告示整篇都在咒骂晋王以及梁将军,关于太子怎么死,具体怎么发生的,并没有写出来。

只含糊说,晋王招募一群亡徒。

这些亡徒在官府里有更详细一些的信息描述。

墨徒。

当然这些亡徒如晋王梁寺那般都被斩杀了。

“竟然还有余孽?”张元又说,带着几分恍然,“莫非霍都督外出巡查,追查的余孽就有这些墨徒?”

“京城竟然也混进了墨徒?”

“或者说,墨徒一直藏在京城!”

“墨徒杀刘秀才是为了什么?”

说到这里,张元上前一步,站在桌案前,喊声刘大人。

“此案一定别有深意!”他声音低沉目光炯炯地说。

刘宴一直在慢慢喝茶,一边看吴主事递来的文册,此时抬起头,不过没有看张元,而是对吴主事说:“给刑部发文函,那佃户妻发配胶州经手的人也都查一查……

张元有些恼怒拔高声音打断:“刘大人!”

刘宴这才看向他。

“怎么还要查那佃户妻?”张元没好气说,“霍都督不都说了,是墨徒干的。”

虽然霍莲令人讨厌,但都察司查到的案件——虽然不少看起来是捕风捉影夸大其词栽赃陷害,但是吧,刘秀才这个,应该是真的。

对付墨徒,霍都督不需要构陷栽赃。

刘宴说:“正因为是墨徒干的,所以只需要查佃户妻就可以了。”

他将茶杯放下来,发出一声轻响。

“墨徒,是干什么的?”

“是一群自诩替天行道,路见不平,锄强扶弱,行侠仗义之徒。”

“他们信奉,杀人者死,伤人者刑。”

“所以刘秀才伤害了佃户性命,官府不管,他们就替天行道,杀了刘秀才抵命。”

“要想知道凶手是谁,问问佃户妻,她向谁悲哭,向谁诉冤,就可以了。”

张元皱眉,似乎听懂了又似乎不懂。

不待他说话,刘宴又哦了声,唤吴主事。

“还有,不止在会仙楼传阅刘秀才认罪赋,去广发宣告,比对字迹,查找相似文风。”

张元眼更瞪圆了:“你要干什么?”

刘宴站起来,看了张元一眼。

“那不是刘秀才写的,营造死者罪有应得的场面,也是墨徒的爱好。”

借之势

原本嘈杂喧嚣的大街上,忽然变得安静下来,偶尔响起了孩童的哭声,下一刻,哭声就戛然而止,明显是被人堵住了嘴。

坐在酒楼上的陆异之伸手推开半扇窗,看到街上有一队黑幽幽的人马正缓缓走过。

虽然所有人都穿着黑衣,但他的视线还是不由自主落在正中那位年轻人身上。

这位霍都督,这么年轻啊。

“看,那些人腰里悬挂着什么。”

“我的天啊,是头,还有头发露出来。”

“还有血,是新砍的——”

街上不时躁动,但旋即恐惧就攥住了躁动,退避街边的人们几乎贴在了墙上,唯恐被都察司看到。

还好都察司的一众人都目不斜视。

有人伸手来关窗。

“别看了。”几个同伴低声说,“真是凶恶。”

都察司,霍莲,梁八子,他们当然不陌生。

不过从外地来的他们见到真人还是第一次。

据说霍莲外出巡查,这是刚回来。

还真是如传闻中的喜好一样,拎着人头到处走。

“这个霍莲真是……。”一个同伴说。

陆异之没有说话,眼里微微闪光。

其实这也是势啊。

就如同那日在会仙楼外听到那位大人包了场那般的势。

“朝廷有这种人存在,真是,不幸。”一个同伴摇头说。

文官的不幸。

要被一个如此不堪的人磋磨。

陆异之听到这里,笑了笑,说:“幸与不幸,等我们当了官再体会吧。”

现在那些事离他们还远呢,说句不好听的话,他们还没资格让霍莲来磋磨。

说了这句话,他伸手带上窗户。

“我们质问京兆府的事,太学已经知道了。”他说,拿出一张帖子,“尚书博士夏侯先生邀请我等一见。”

尚书博士,在座的几人神情惊讶,旋即欢喜。

“太好了。”

“竟然可以见到夏侯先生!”

“怎么办?见了夏侯先生应该说什么?我尚书读的不好。”

听到这里,陆异之轻咳一声:“当然是说刘秀才案的事。”

这话让其他人回过神,是了,忘记了,他们之所以能惊动太学,被博士召见,是因为在为刘秀才案请愿。

“记住,到时候我们只是关心刘秀才案,其他的事,不要说。”陆异之轻声说。

否则东拉西扯,很容易让尚书博士不喜,一心为他人的话,尚书博士反而会正视他们。

其他人也明白了,忙忙点头。

陆异之又轻轻一笑:“当然,能见到尚书博士,能让尚书博士认识我们,就是我们最大的荣幸。”

是啊是啊,不管因为什么,尚书博士见了他们,正视他们,他们已经比其他人多了一个机会。

诸生们深深吸气,难掩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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