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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门打开,穆景行进去。恭六刚想跟,却被赵老板一手给挡了回来,赵老板笑面虎似的劝道:“我说兄弟,既然来了这种地方,就让公子一个人寻点儿乐子吧!”

恭六正踌躇着是进还是不进,赵老板忽地一下将门带上,彻底断了他的选择。之后便拉着恭六去前面饮酒了。

酒肆的厢房亦是分为上中下房,以便为三六九等的客人服务。穆景行所入的这间,自然是整个德海酒肆里最为雅致的一间,专为德海真正的主子而备。

厢房分为内外两间。内间置着暖榻,周遭粉帐环护,榻边摆着掐丝珐琅龙凤熏炉,不断释出香风袅袅。外间分别有琴几、棋桌、书案、文房四宝。可供人在此或弹奏,或对弈,或写字画画。

中间貂绒拼接的毯垫儿上,还摆置着一个花梨木三弯脚矮方桌。桌前跪着一个十八九岁姑娘,柔腴清丽,毕恭毕敬。长发只在肩后用精白的丝绦松松一系,未戴任何首饰与头饰。

这便是赵老板为主子备下的女人,不让她戴任何饰品一是怕伤到主子,二是怕主子行事时嫌罗嗦。

“见过公子。”姑娘柔声行礼。

穆景行缓步走至她面前,面色无波的说一句:“抬起头来。”

姑娘将头缓缓抬起,脸上带着敬畏和胆怯。因着穆景行身量高大,加之离得太近,她将头整个仰向天,才堪堪能看到他的脸。

她不知此人是谁,但听赵老板说这是德海背后真正的主子,豁出命去也要将他给伺候好喽。原本她心怀忐忑与不安,但看到公子的样貌,她便安了。

怯自然还是怯的,只是公子相貌堂堂,一身正气,把自己交托于这种人,是她的福份。

“公子,先坐吧……”姑娘仰着脸怯生生的说道,说话时还讨好的伸手拽了下穆景行的袍襟角,小心翼翼的。

穆景行侧身绕过她,在方桌一侧的绒垫上坐了下来。端起面前早早斟好的酒盏一饮而尽,“啪”一下放下杯子,说了句:“起来吧。”

姑娘闻声跪着转过身来,往桌旁爬了两步,就跪在穆景行身边,执起银壶帮他再满上酒。之后才跪坐在一旁。

穆景行又饮一杯,姑娘再斟满。再饮,再斟。

姑娘看出穆景行是一心求醉,便在三杯后顿了顿,未再斟酒,而是柔声劝道:“公子用些菜再饮酒吧,免得伤身。”

穆景行没理会她的好心建议,伸手一把夺过银壶,然后顾自满上,饮下。

姑娘面色一惊,却不敢再乱说什么,随后低头看了看藏在桌下的手,正在流血。是他先前夺壶时太过粗暴划伤的,不过她不敢再说什么,只使劲按了按,将血止住。

“赵德海给你说过今晚来此要做何了?”穆景行边再倒酒,边冷声问道。

姑娘点点头,乖巧中透着几分羞怯的回道:“东家说过了。公子放心,奴家虽姿容弊陋,但身子是清白的。”这话,也是赵老板预先交待过的,一定先要自证清白,好让公子心中踏实。

带着丝厌烦的语气,穆景行说道:“既然都知道了,就少说些废话。待我再饮几杯,便开始吧。”

“是。”姑娘继续跪在一边服侍着斟酒,不敢再劝半句,也不敢再发出一点儿声音。

直到又有七八杯入了腹,穆景行没再端起重又被斟满的杯盏,而是右手扶着额拄在桌案上。双眼轻阖。

没有用任何饭菜,酒劲儿的确是来的快!可有些事若是不醉,便耻于去做。

姑娘看穆景行不饮了,觉得到了时候。想起赵老板反复交待过的,一定要主动取悦,不能等着主子来招呼她。遂主动褪下了外衫,露出一对儿凝脂似的香肩,和白腻的手臂。

她面带羞赧之色,将轻颤的手落在穆景行的衣袖上,接着整个身子往那处挨了挨,柔柔的依偎上去。

穆景行撑着额头缓缓睁开眼帘,这角度刚好看到女子身前的隆起,鼓鼓囊囊的,被绣着嫩荷的抹胸兜着。

不知怎的,他脑中迅速将此画画与今日屏风上的灰白剪影联系起来,仿佛透过那扇琉璃屏,看穿了屏风后那活色生香的一幕!

玖儿……

一个声音在脑中盘旋, 穆景行不由得咽了咽。才刚刚饮下那么多酒, 此时喉咙竟干的难受。

为何眼里明明看得是别人, 脑中心中却还是她?穆景行收回视线再次阖上双眼, 暗暗紧咬牙关, 两额青筋暴起。

那姑娘见状不解, 蛾眉微蹙, 猜想着是否自己太过矜持,没学会楼里那些姐姐们撩人心弦的娇嗲?

想及此,姑娘先是将脸轻轻靠在穆景行的肩膀上, 看他还没反应,便水蛇似的翻了个身儿,直接倒在他的大腿上!

嗲一声:“大哥……”

大哥?穆景行心下倏忽一颤!睁眼的同时抽出下身, 将那姑娘猛地按在绒毯上, 自己则翻身一跃,覆上了她的身!

“玖儿?”穆景行重重的喘息着, 细端身下的女子。

自欺欺人了片刻后, 他的意识逐渐恢复, 喘息也渐渐趋于平稳。随后眸中显露出极度的失望, 既而移开身子, 满是厌弃的将那姑娘推开。

“出去!”

“可是, 公子……”

“滚!”穆景行怒瞪着她,厉喝一声。

那姑娘知道再多说也无用,吓得抽泣着拾起外衫, 掩嘴跑了出去。

穆景行坐在桌前沉默了一会儿, 双目失神。之后拳头一攥,遽然拿起桌上的酒壶拔去壶盖儿,对着口中就是一顿猛灌!

壶空了,他怒砸到对面远处的墙上!那银壶发生“叮当”一声清脆的响,之后弹开摔落在地上。

而此时的穆景行,双目发红,透着肃杀之气,全然不似平日的温文儒雅。

如今他彻底看明白了!对佩玖,他没有一日是将自己摆在哥哥的位置上的。

幼时的她,那般可爱。他想要好好对待这个继妹,可她竟只与樱雪和济文济武亲近。他气,明明是她娘占据了他娘的位置,他都原谅她了,她居然还如此不受抬举!

长大后的佩玖,出落的越发娇媠。而且转了性似的,开始粘他,讨好他。一下便令他将心中压抑已久的亲好之意释放了出来!他戴着“大哥”这顶高帽子,可以方便的照料她,亲近她。

然,试问每一次搂她时,当真是哥哥搂妹妹的心思吗?

若是,又岂会令那些邪念如滋养了春露似的疯狂生长……

离开德海酒肆时,穆景行已是副醉玉颓山状。恭六与赵德海架着他,送上了马车,然后恭六坐回驭位副手,冲身旁的马夫命道:“走吧,路上驶稳一些。”

他怕公子醉成这样,会晕车呕吐。

这一路上马车驶的极稳,穆景行倒是没吐,但嘴里始终嘟囔着“玖儿”“妹妹”之类的话。恭六虽坐在外头,却也时不时的撩开门帘看看。听到公子念叨这些时,不免皱起眉头,隐隐意识到一丝不妙。

马车自偏门驶入,径直行到玉泽苑前才停下。恭六搀扶公子下了马车,直接送去寝室。将穆景行扶到床上,恭六拿湿巾给他擦了擦脸,然后便盖好薄毯退下了。

恭六刚带过门去,穆景行便从床上起来了。

原本他的确已失去大半的意识,但下车后吹了风,方才又被湿巾一擦,突然清醒了不少。他披了件斗篷,想去花园里坐坐。不知为何,此时睡意全无。

来到花园,穆景行情不自禁的往东看去。一墙之隔,便是佩玖所居的汀兰阁。

亥时了,她睡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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