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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林鹤知问:“这个孙远丰,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几个嬷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答案倒是五花八门——

一个嬷嬷面色嫌弃,仿佛那病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东西:“哎呀,我听说是那个病!乱搞男女关系的病!”

“那个不是说辟谣了吗?我看是皮肤病吧,昨天入殓师悄悄和我说的,说他身上好多地方都烂了!”

“我听说是肺痨哟,咳个不停,本来我昨儿要和你们一块去唱经,可我家里人不同意啊,说那个肺痨会传染的!”

“就是精神病啦,”另外一个大婶五官皱成一团,拿食指在自己太阳穴边上打了个圈,“之前他爸妈还花大钱送他去看过咧,回来说治好了,我是不信的。我看他这病就没好过!”

几个嬷嬷又互相看了一眼,得出结论:“可能都有吧!作孽呀!”

“他那哪是病呀,我看他那是被邪祟附体了!这孩子一出生就长六根手指头……活着的时候晦气,死了也这么晦气!诶,佛祖保佑呐——”

林鹤知:“…………”

这年纪轻轻,病倒不少。

等他们来到溪口村,孙家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吃瓜凑热闹的,家里被按了血手印等着讨说法的,派出所也来了几个民警。

一位站在门口,扯着嗓子大喊让大家不信谣不传谣,警方已经确定了孙远丰死亡,绝对不会有什么“死而复生”之事。

另外一个民警手里拿着小本本,一边记录一边喊:“家门上被按手印的,排队!一个个报名字,家住哪里,分别和死者是什么关系,不要急,都不要急啊!”

离孙家最近的一个六指手印,就按在了对门吴瑞花家门上,是暗红色的。

吴瑞花倒是个不信邪的女人,双手叉在小圆腰上,啐了一口,骂孙家人装神弄鬼:“我昨晚看到人影了,鬼哪来的影子?一定是他们孙家人不安好心!拍个血手印有什么难的?现在拍电视剧的那些糖浆道具啦,做得比真血还真咧,我改天也给你们拍一个!”

林鹤知戴上手套,从门上扣下一小片风干了的“血迹”,碾碎凑在鼻子底下嗅了嗅——

有腥味。

不是糖浆,是真血。

这个时候,警方收到了一条新消息——早上他们在血手印上提取了指纹,现在结果出来了——

是孙远丰本人的手印。

有疾

听到消息, 围观的村民们爆发出一阵惊呼。

“老天爷,这是真的诈尸了!”

“不会是……不会是他自己的血啊?”

“那人不是有病么,这个血会不会传染啊?”

“传染,传染, 传染个屁!”人群里传来一声怒喝, 孙远丰父亲红了眼睛, 皲裂的嘴唇上下颤抖着,“那病这么容易传染,怎么我和翠云都没事?”

村民们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闭嘴了。

孙家大门正大开着, 林鹤知一眼就瞄到了灵堂里立着的遗像。照片里的孙远丰还像一个学生, 白白净净的,五官端正,如果笑起来,应该是挺受欢迎的男生,但他眉眼间都带着忧郁,像一株长年不见光的植物。

有民警注意到林鹤知一张生面孔探头探脑, 大喊一声拦住了他。林鹤知面不改色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宫建宇帮他申请的, 宁港市局的临时顾问证件:“住附近的, 村里人托我来看看。”

民警们忙得焦头烂额,自然没空核实他的身份, 只是叮嘱了一句不要破坏证据。

林鹤知走进客厅,四周看了一圈。

本就不大的客堂里立了一面屏风,上面画着年年有“鱼”, 大约是离厨房近的缘故,屏风上结了厚厚一层油腻。屏风前有一张小木桌, 上面摆着遗像,香插,蜡烛与贡品。尸体本来就是躺在屏风后面的,却在昨天夜里不翼而飞了。

屏风与尸体后面,倒是有一扇糊了磨砂纸的窗户,林鹤知轻轻推开窗户,发现窗外有防盗的铁栅栏。主卧锁着门,孙家大女儿陪着深受打击的母亲,拒绝见人。

他打开客厅的柜子,发现里面堆满了药。林鹤知随便扫了一眼,就看到了四五种抗结核药物,以及糖皮质激素,顿时心下了然。不管孙远丰得了什么治不好的病,但医生目前的判断,应该是某种结核菌感染。林鹤知突然想起,有一个唱经嬷嬷说“那个乱搞男女关系的病”,可柜子里并没有任何性传播疾病的治疗药物。

孙远丰父亲在不远处警惕地盯着他,但他之前看到林鹤知给民警看了证件,以为他是警方的人,便沉默不语。林鹤知转过身,恰好迎上对方探究的目光,顺口就问了一嘴:“你儿子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男人摇摇头,眼底毫无光彩:“跑好几个医院了,没个准话。”

“有病历吗?”

他沉默地转身,从房间里拿出一个破旧的塑料文件袋,里面乱七八糟装了不少化验单,医院抬头五花八门,看来的确是跑了不少医院。

林鹤知快速扫了扫,孙远丰入院的原因大部分都是高烧,咳嗽,肺部阴影,皮肤溃烂,不明原因皮下出血,以及各种地方偶发的疼痛,症状可谓是遍布全身。可是,也不知是那些医院检验科水平不够,还是这种病原体很难离体培养,每次的培养结果出来都是阴性。

反复发烧,皮肤溃烂经久不愈……

“你儿子有没有免疫功能缺失的基础性疾病?”

孙父茫然地摇摇头,说这次大病之前,一直都挺健康的。

林鹤知发现这些化验单也不太全,他没有翻到自己想排除的检验:“确定患者没有艾滋?”

也不知这两个字怎么就戳痛了孙远丰父亲,老人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瞪得老圆:“你别听外面胡说八道!这都查了多少回了,艾滋阴性!阴性!我儿子没有艾滋病!”

林鹤知:“……”

“他这个病当时说是要上报疾控中心的,当时跑了一趟,被村里嘴碎的婆娘给看见了,就——”孙远丰顿了顿,似乎有什么欲言又止,“之前村里有个染艾滋病的,也是要去疾控拿药,不知怎么就传开了。”

说完他又恨恨地骂了一句:“吴瑞花那个臭八婆!”

“你刚才说,你们夫妇二人与儿子同吃同住,并没有传上这个病——”林鹤知寻思结核菌的潜伏期非常长,又问道,“你们测过结核菌吗?”

“做过皮试,皮试是阳性,”孙父摇摇头,“但医院又拉我们拍了胸片,做了血液培养,这些都是阴性。”

林鹤知挑了挑眉,倒是对这病来了兴趣。

不过,眼下也不是给死人做诊断题的时候,林鹤知又问了问昨晚发生的事。孙远丰讲的与唱经嬷嬷们大同小异——睡前锁了门,早上起来尸体不翼而飞,大门合上了但没锁,门口还少了一双孙远丰生前最喜欢的运动鞋。

孙家一二楼窗户全都焊了防盗,且无一被破坏;同时,孙父说,自己家门锁三个月前坏了,刚换了新的,就连远嫁的大姐都没有新锁钥匙。这新锁,总共就配了三把钥匙,分别给了孙家父母,与孙远丰三人,现在三把钥匙都没有丢。

如果一定要说,那就是他们家门口的邮箱里有个密码盒,里面放着一把备用钥匙,但密码也只有家人知道。

所以,孙父到现在都还是懵的。

同时,民警整理出了被按了血手印的村户。这个“血手印”倒也不是没有规律,总结下来,这些人似乎都与孙远丰有些过节。

第一个就是吴瑞花,住孙家对门。她是一个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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