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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节

 

在众人看来,皇上沉稳如斯,时时处处尽显人君风范。

殊不知,更是因为他早先经历了比这还要残忍的事,方才将一颗心磨炼成钢。

他最爱的女子,还有那未及出世的孩子,是他午夜梦回都不敢触碰的禁地。

有人将他比作周成王,他却更愿以勾践自比。

钟婕妤看向皇后,目光冷似冰锥。

皇后容色惨淡,十分内疚地说:“钟妹妹,本宫虽不知情却也有罪。永平是我宫里的人,我难辞其咎。”

钟婕妤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她要等,等最后的结果。

“陛下,臣妾治下无方,实在无颜腆居后位,”皇后哭着跪了下来,“还请皇上降旨,将我贬做庶民。”

“如果永平所说是真,你并不知情,朕也并不怪你。毕竟你一向宽和待下,只可惜人心难测。”这么多年,皇上对皇后始终尊重,二人连脸都没红过。

“可就是因为我疏于管教,才出了今日以下犯上的祸事。”皇后泪流满面,“皇上若不责怪我,难免会有人认为陛下过于偏袒。这次的事不但害了钟妹妹,还险些害了岑妹妹,我……”

“云初是个理得清的人,她必然知道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皇上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岑云初。

岑云初微微笑了笑,神情自然地看着皇后说:“是啊,皇后娘娘。就像我不曾责怪钟姐姐,因为她爱子心切。人心隔肚皮,主子哪能清楚每个下人心里头想的是什么呢?”

“多谢岑妹妹体谅。”皇后轻轻拭了拭泪,似乎不像之前那般忐忑了。

三日后,此案具结。

永平自作主张陷害岑云初,在宫外结交妖医,炼制有毒的涑清丹。

哄骗拉拢玉书给四皇子下药,并企图将谋害皇嗣之罪嫁祸给岑云初。

涉案众人一律处以极刑,皇后自罚禁足一年。

皇帝下诏抚慰钟婕妤,并重金悬赏名医为四皇子治病。

又是一个阴雨天,岑云初因为有了身孕,不喜欢过于浓烈的香气,因此屋子里只焚着清淡凝神的蕙草香。

她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卷医书。

她自幼博览群书,对医书也稍有涉猎。

何况之前陈思问曾教过她一些,这让她比旁人更懂一些医理。

“娘娘,天暗,您还是歇一歇吧。”扶岚手上的伤已经好多了,不忍心自家娘娘累着,过一会儿就来劝一遍。

“你现在怎么变得越来越啰嗦?”岑云初虽如此说,还是把书放下了。

“娘娘午膳想吃什么?”临溪掀帘子进来问道,“皇上去惠妃娘娘那边了,打发了人来告诉,午膳就在那边吃了。”

“我有些想吃嫩藕丸子了,还有芙蓉菜心。”岑云初说。

临溪出去告诉,扶岚一边给岑云初倒茶一边说:“惠妃娘娘宫里那个墨涵,因沏茶沏得好,得了皇上的赏赐。我今早在外头碰见她,她还拉着我的手说谢谢娘娘您呢!”

“她求仁得仁,这是她应得的。”岑云初微微一笑。

有些事不必说明白,就像当初墨涵来告知她永平和玉书的事。

这件事高惠妃不可能不知情,就像永平害四皇子,皇后不可能不知情一样。

无论墨涵得了皇上的嘉奖,还是皇上近来常常去高惠妃宫中,外人看来不过是因为岑云初有孕不便侍奉皇上,所以皇上才常去别的嫔妃宫中。

去得多了,下人中有得力的,难免受到赏赐。

就像以前扶岚和临溪常常受到恩赏一样。

只有当局者清楚,这里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永平为什么那么痛快就交代?皇后又为什么能脱开干系?

一切都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有的人根基太深了,一下子是拔不出来的。

这个时候最忌讳轻举妄动,因为一旦决裂,必将势同水火。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岑云初不会做,皇上更不会做。

又何况,时机还未成熟,稍有不慎就会牵连甚广,血流成河。

高惠妃先对岑云初示好,岑云初也给她相应的回报。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们从今以后是友非敌。

岑云初清楚高惠妃为什么这样做。

站在她的角度,一个年轻貌美得宠的妃子,远不如地位牢固的皇后难对付。

何况二皇子如今已经十六岁了,高家的子弟也慢慢露出峥嵘。

一向在皇后跟前谨小慎微,守拙藏奸的高惠妃也不甘人后,想要为儿子争一争了。

又有热闹

宫里的风波过后,徐春君和姜暖进过一次宫。

姜暖又一次感叹后宫的波诡云谲,听着岑云初的叙述,尽管知道她已平安无事,却还是忍不住捏了一把汗。

徐春君则替岑云初高兴:“之前我还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如今东风也有了,娘娘升贵妃指日可待。”

“什么荣华富贵,都只是烟云罢了。不过我既已被推到这里,不斗一斗,争一争,怕是要被人吃得不剩骨头。”岑云初苦笑。

也只有在她们二人面前,岑云初才能把心里话往外说一说。

这些话当着家人的面都不说,怕家人担心忧虑。

“四皇子的病,真的没法子吗?”姜暖本来就心软,何况如今做了母亲,最听不得孩子有事。

“这孩子的病的确难治,不过好在不是及症,”岑云初说,“希望这二三年里,能找到医治的法子。”

“说起来,前些时候钟家那些人闹得甚是厉害。怎么如今都闭口不言,好似没事了一般?”姜暖不解。

“这有什么难解?”岑云初一笑,“先前都当是我下的毒手,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后来查出是那边宫里的人,且永平说了,一切都是他自作主张。那些人哪里还敢再追究。”

皇后娘家淮阳王,祖母大长公主是宣庆帝唯一的亲姑姑。

无论是明德帝登基,还是当今皇上继位,都离不开淮阳王的大力支持。

若论当朝大臣的根基权柄,淮阳王敢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作为淮阳王府的嫡长女,皇后嫁给当今圣上的时候,皇上还只是东江王。

因进京面圣,被淮阳王府千金看中。

皇后比皇上大了四五岁,因无人能入眼,故而迟迟未嫁。

对皇上算是一见钟情,当时大长公主还在,进宫一说,皇上便赐了婚。

当时宣庆帝还未变法,淮阳王算是第一重臣,权倾朝野。

此后虽有徐有光的变法,却也只是将淮阳王的权力缩减,依旧保有其尊荣。

后来宣庆帝暴毙,淮阳王拥立明德帝,依旧深得倚重。

后来明德帝遇刺身亡,才是当今皇上继位。

淮阳王本就是朝中元老,更何况又是当朝国丈的身份,越发树大根深。

钟家纵然心有不平,可也深知招惹不起,遂而只好偃旗息鼓,不再敢有异议。

“原来朝廷的这些人这么欺软怕硬。”姜暖听了直摇头,“我单以为我继母他们是这样子的。”

“说起来,姜晖到底还是被姑父赶出了学堂。”徐春君说,“那孩子起初还算好学,后来大约是看着自家起了势,便渐渐傲慢起来。

整日和几个子弟拉帮结伙,欺辱出身贫寒的同窗,甚至打伤人家。姑父说这样的人不能留,不管是谁去说情,也绝不通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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